荆棘（4）

木烁“姐姐，我们真的要救他吗？”

乐乐坐在椅子上，因为身高，双脚只能悬在空中，无聊地交差晃着，显得毫不关心。但也是，捡回一个不明不白的人，甚至他的生死对于我们都无关紧要，可我还是要趟浑水，当这个大圣人。

朴慕星“乐乐，或许这确实不可理喻，但是当姐姐救你的那一刻，也没有人跟我说不可以，教我要权衡利弊。可我想救就救了，这是真的。我对这世界固然有恨，但我无法对人之生死袖手旁观。我没有家，不代表别人也要没有。”

我将毛巾浸泡在热水中，边拧干边对嘟着嘴看着男人的乐乐说。

乐乐一愣，从椅子上跳下来，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帮我去把已经漾满男人血水的水盆端出去泼掉。

我细细擦拭男人的脸庞，专注到没有看见乐乐所做的一切，直到毛巾又被鲜血浸透，准备洗净时，看到清澈的水，对着坐在餐厅啃晚餐剩下的面包片的乐乐了然一笑。

木烁“我不会用异能救他的，我只救你……”

乐乐的声音很小，如果不是房内过于安静，我压根听不到。乐乐随即傲娇地啃了一口面包，只是边咀嚼边偷偷睨眼看我。

我无奈地将毛巾洗净，将水盆放置一旁，把提前准备好的医药箱拿到身旁。

我将剪刀在点好的蜡烛上自习灼烧消了一遍毒，等冷却，我又用镊子夹出的酒精棉球再次给剪刀消毒。这才放心地小心翼翼地剪开男人衣衫的腹部部分。

不出所料，因伤口太密集，加之血液凝固附着在伤口处，使伤势暂时还辨认不出，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孔洞一样狰狞可怖。

我倒吸一口凉，若不是看着他还在微微起伏的胸部，我该以为他早死了。

我改换碘伏替他消毒，如果是热烈的酒精，不用伤势加重而亡，他会活活被疼死的。

朴慕星“那个……你忍着点儿。”

我可是没有分寸的，救得活便救了，救不活也不要怪我，不要到时候化成厉鬼来找我索命。

虽说碘伏温和，可毕竟创口太大，当我用棉球蘸取碘伏帮他伤口消毒时，他还是迷迷糊糊地闷哼了一声。

我吓得赶忙放下棉球，凑到他嘴边去听他到底在嘟囔什么。

边伯贤“救……救救我。”

我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瘪了瘪嘴，又换了个新棉球。

什么吗，我这不是在救吗。如果他说的是谢谢的话，我心里还会好受些，毕竟谁会平白无故捡回一个气息奄奄，受伤原因不明的人来自讨苦吃呢。

他醒了，我一定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白拿别人好处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我愤愤地用鼻腔释出一口气，但手上的动作不停，像个护士一样任劳任怨给他处理伤口。

最后我给他绑好绷带，还恶趣味地给他系了个蝴蝶结，真想知道他醒来之后会不会气急败坏，那也无所谓，这是他应该的。

……

假如我知道他是这样卑劣一个人，我是万不可能引狼入室的。

当餐刀架在我脖子上时，头脑还在因为刚清醒初为一团浆糊。我咽了咽口水，当肌肤与餐刀相触，感受到那一丝冰凉后才意识到危险近在咫尺。

我第一世界用仅能活动的眼睛巡察四周，看到只是被医疗绷带绑在椅子上的乐乐才松了口气，即使我们都如此狼狈。

木烁“大坏蛋！”

乐乐挣扎了一番无果，愤恨地骂了一句男人。

男人举着餐刀的手一颤，但是又转瞬变得漫不经心。看向我的眼神反而变得狠厉。

边伯贤“这是哪儿，你们有什么目的！”

他感受不到异能气息，Deicide的抑制剂已经研发的炉火纯青，只要被注射，有关异能者一切的优势都不复存在。他只能侥幸认为能把他留到现在的两人，只是渺小的人类。

男人故意用餐刀抵得与我脖子更近了些，语气也冷冰冰的，像浑身长满荆棘，只保护自己，倒让周围人受罪。

朴慕星“你冷静点，先搞清楚情况再说行吧。你一来就跟我刀剑相向，我现在有点后悔救你了。”

我不想激怒他，看他这样子，我说错一句话都能立马去死。

他原本冰冷阴狠的表情忽的一滞，手上的餐刀也软软地搭着，然后干脆直接从他手中滑落，在地上碰撞出清脆却刺耳的声音。

边伯贤“你说……你救了我？”

我实在不想为事实再辩白一次，抿抿嘴，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不再理他。

我趁他怔愣之时赶忙捡起餐刀，顺带屋子里所有的尖锐利器都一并锁紧橱柜。

朴慕星“既然你醒了，要离开就离开吧，我们这也留不得你。”

我一边给乐乐解绑一边说道。实在不愿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毕竟他刚才的态度于现在的我有过之而不及。

乐乐终于解开捆绑，扭了扭有些像生锈的铜铁般活动不便的头，转了转酸痛得如同写了一整部小说的手腕，气冲冲地走到男人面前，指着他鼻子大骂：

木烁“你这人不仅坏，还没有礼貌！姐姐救了你！可你连声谢谢也不会说！”

我将乐乐扯到身边，生怕这个还呆滞着的不稳定因素再对我们做出什么事来。

而且我也不指望他会道歉。

我收拾着被他翻出以捆绑乐乐的麻绳，斜睨了他一眼，吞了吞口水，自以为自然地挪过去捡起餐刀，放进橱柜，并且把菜刀水果刀都一并锁进橱柜。

边伯贤“你们……不怕我吗？”

我将刀具锁进橱柜后稍微能喘口气，他的问题又突兀地吓我一跳。

我的手抚着橱柜门，而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又将手撑在洗碗槽边缘。

朴慕星“怕啊，这是鸢尾巷，像你昨天那个状况，要么是惹了祸倒了霉被收拾个半死，要么是被一些小混混临时起意抢了劫受了伤，或者你是……”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

朴慕星“异能者？”

在一旁乐乐气鼓鼓地双手交叉站在窗边生闷气的乐乐，也因我的话皱了皱眉。攥紧拳头，却还是躲在了我的身后来。

男人眼皮一跳，内心似乎涌起千层浪，应该不乏警惕，怀疑。

但是，他表情又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就在恰好从崭新的最近才修缮好的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的映衬下，转过了头。

他睫毛翳动，像是胸有成竹一般说：

边伯贤“是啊，我就是很倒霉，在巷口外的酒馆赊了酒钱就被捅了几刀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他的语气像是事不关己，我似乎隐隐能嗅到他身上的烟草味，但实际是，我牙齿一酸，只是我烟瘾犯了。遇到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人，或是一些棘手的事都会诱起我的烟瘾，虽然此前因为生活拮据，强迫自己戒了烟瘾。

我不同情他，鸢尾巷比他更倒霉的无名横尸多了去了，同情他，还不如同情自己。

边伯贤“所以，我可以在伤好之前借住在这儿吗？”

在抑制剂药效过了之后，如果她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告发他的行踪，他会以光为媒介，让她们去上帝那儿忏悔罪行。

可是，他不得不委身在这气氛诡异，但有些温馨的家里。

跟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和不说好听话的小屁孩一起。

朴慕星“好处？”

边伯贤“我能帮忙做家务……”

他可能也觉得自己的理由多么可笑，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朴慕星“好。”

如果你是在韬光养晦，那我也期待那一天你会不会审判我的罪行。如果你对乐乐不利，我可以趁着夜深，了结你，一切都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