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再见，昨天的你（四）

放下手机的程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忽然，她觉得眼睛疼了一下，她抬手捂住刘海遮住的那只眼睛，躲着人群来到了地方最偏僻的一间厕所。

厕所里果然没什么人，她撩开了过长的刘海，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了她的脸庞、她的眼睛，特别是已经遮住的那只右眼。

她的眼睛本来是浅褐色的，在动用法力或者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变为赤色。但是，现在她既没生气，也没动用法力，但右眼却是赤色。

她伸出手，沾着水滴的手指触摸上眼前的镜子，看起来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右眼一样。

“为什么呢？”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喃喃地问自己，“为什么宁愿弄成这样也要留下来？”

“嘀嗒”一声，水龙头中流下一滴水，水池里积蓄的水洼泛起几圈浅浅的涟漪。

体育馆里的吵闹声倏地远离了她，此时，她的脑海里回忆起了自己被温顾囚禁那几天的事情。

醒来便是在公寓的卧室，温顾也在，在昏暗的房间里，她微微睁眼，只能勉强看清那人的侧脸。说实话，温顾和癸长得并不像，是不过，两人都有一股仿佛人畜无害的气质，只不过，这样的感觉只是他装出来的表象。

她调查过温顾，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温顾聪明、慧黠，巧言善辩，但很少有人知道不仅如此，温顾还能三言两语颠倒黑白，这在比战场还残酷的商场上实在是可怕得很。

当时的程悦不明白囚禁自己对温顾来说有什么必要，她只觉得自己一开始的失察实在是可笑，怎么会没发现温顾就是癸呢。如果对方是附身的话，这说明温顾很有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小小的人魂，又如何能对抗神族的魂魄呢。

只是，到最后，也没能理清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双方也并没有交换魂魄。

癸，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你为什么还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在那间困住她的狭小房间，温顾曾这样问她，“你后悔过吗，后悔当初帮我隐瞒这些事？”

她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事，帮助癸隐瞒他成为堕仙的事或许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但对于程悦而言，已经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毕竟已经无法改变结果了。

她所能做的，只是不断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你不如直接问我，重来一遍我会不会帮你隐瞒这件事？”程悦对着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然后扭头不再看他，“当然不会，我绝对不会犯第二次错误。至于再出现在你面前，你难道不是算准了，我一定会追查霜染的转世下落吗？”

程悦真的觉得很累，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么糟糕，她恍若陷入一个奇怪的迷宫，如果能得到解救，或许她愿意付出她现在的一切。

“没错，你说的没错。”

程悦察觉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站在她的面前。她没抬头，但是余光能看见对方身上的黑色西装，和那一天在徐涵家里见到的那一套西服很像。或许并不是同一套，毕竟程悦看哪套西装都一样。

“非要说，也是我故意出现在你的面前。”温顾顿了顿，“而且还不止一次。”

“四年多前，我就见过你了。”

什么……程悦抬起头，对上温顾向下俯视她的眼神，不知所措又有点无辜的神情，好像似曾相识一般。

“那天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表情，脸都冻僵了，居然还能露出这样让人怜爱的表情。”温顾的神情渐渐变为调笑，抬手露出手上不合时宜的羊皮手套，令程悦本来都要生锈的脑袋一下就被激活了。

她想起来了……那个雨天，载她回到市区的好心人。

“原来是你。”程悦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居然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