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悠游人间（四）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身着一套冥界公务员的黑色常服，头发散开，像是很久没有认真打理过一样，斜刘海长得遮住了右眼。

“原来你也来了，长泷，我们好久没见了。”

我点点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你现在看起来不错，当判官的话，会比以前要忙吧。”

“那是相当忙，估计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人界了。”程悦露出罕见的苦笑，“虽然升职了，但是温顾导致的‘雨师妾’事件还是让上司决定坚决不让我再入人界。”

雨师妾……我曾交手过的冥族雨师妾。

“这件事……应该怪不到你身上才对。”我听到这两个名字时，忍不住蹙起眉头。我自然知道雨师妾，仙妖大战中的妖界主力，实力很强，变幻莫测，我当初费了很多功夫才将她封印。

“那你一定也听说过，她能窥视人心底的秘密这个说法吧。她是冥族，还亲口承认过，她吞噬过很多人的执念。”程悦顿了顿，继续问，“你和她交过手，还是最后封印她的人，她在逃脱封印后，还心心念念要和你打一架，这是为什么呢？”

我笑了：“还能为什么，她好歹也是个将领，败于我手，自然会对输给我这件事耿耿于怀，冥族的诞生本就叵测，程悦，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毕竟，你自己亲手创造了一个冥族，虽然，那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是啊。”她轻轻一笑，看起来这件事并未困扰过她。

“那么……最后，你到底是怎么赢的呢？”我询问道。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并不怀疑雨师妾已经消散这件事，只是其中还有癸的参与，我总觉得什么事情只要有他的参与，那么就会变得不一样。

“我明白你的顾虑，不过，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程悦低声说，表情透出一点迷茫。

真是……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不得了的事实。

我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严肃地问她：“真的吗？不，你怎么会不记得，司法会又怎么会如此轻易放过你？”

程悦很理解我的举动，但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我突然的亲密举动大概也给她造成了一些压力。她不留痕迹地向左侧过身，伸出右手安抚般拍拍我的左手手背。

“你难道不信任司法会吗？”被监视了一个月的程悦若无其事地宽慰我，“他们的意思是，我的灵魂受到了冲击，所以相关记忆丧失了。毕竟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之前就失去了部分记忆，或许，不记得这些对我而言才是最好的。还有沈途，虽然他只是半个冥族，但灵魂里毕竟有部分是雨师妾当初分裂逃出的魂魄，还是让人不太放心啊。”

“程悦……”我看着她被挡住的左眼，很想知道她此时此刻心里真正的想法，而不是这些明显敷衍的话。

“雨师妾的魂魄无论是否还残存，她的身体都已经永远消失了，这部分的工作已经交给司法会行动部，长泷，我与你，这次应该算是两清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一直耿耿于怀我的眼睛的事，纵使不是她夺走了我的眼睛，但这件事也是我们之间长久以来的一根刺。

“这些年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赎清癸当初犯下的罪行，但只要我还被需要，我就不会像以前那样被困在过去了。”程悦在离开前，最后对我笑着说。

“我终于能迈步向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