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如是观（三）

“按道理你不该回到仙界，之后你想留在人界，还是前往……妖界？”壬女以正坐的姿势与癸讨论他今后的去处，“比起妖界，还是人界更适合你，但我听说人类的寿命很短，为了不被发现，你可以每隔短时间换个住处……”

“或者干脆住在深山老林中？”癸的表情和刚才相比发生了变化，无神的双眼眨了眨，似乎又要落泪，“与你失散之后，我一直在人间东躲西藏，遇到的人族嫌弃我是个瞎子，连名不见经传的小妖也会欺负我，你看……”

他伸出手臂，原本白皙羸弱的手臂虽还是那么瘦弱，此刻上面却布满了一道道粗糙的伤痕，有的已经淡去，有的却像被撕咬愈合后仍留下的齿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些，对不起，癸，我当时不该离开太久的……”壬女伸出手轻轻触碰这些伤痕，像是生怕把癸弄痛一样。她痛恨这些伤痕，但是神族的治愈术不针对已经好了的伤疤，如果要消除伤痕，就得把伤疤全部剜掉，这样做太痛了，并不值得。

“不，我不需要你的歉意。”像是能感受壬女此刻的情绪，癸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将自己的身体重心放心地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

“或许我们能找到从堕仙恢复仙格的方法呢？”他无神的目光穿过壬女的肩膀落到空无一物的地方，语气却柔弱无害得令任何人都无法拒绝。他的右手紧紧握住壬女的右手，而左手则穿过腰部搂住壬女的背部。如果从癸的身后看去，他就好像是缠紧树干的藤蔓，即使已经枝繁叶茂，却仍旧与大树不分你我，而且越缠越紧。

“就算说我任性，我也想陪在你的身边，我不想和你分开……”

但在壬女看来，只不过是癸在过了很久之后，好不容易见到亲近之人才敢诉说委屈，从而无意识地撒娇罢了。

“可以答应我吗，姐姐？”

癸都这么说，壬女又有什么不可以？

“好，我答应你。”

等到壬女能够用自己的力量隐藏对方的堕仙身份时，她才将癸带到了长泷的面前。

这样做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长泷身为神力强大的神女，拥有龙目的她如果看不穿壬女在癸身上实施的伪装，那么其余仙僚自然也无法看穿。唯一可能看出的只有后土，但是她如今深居简出，也很少插手各族内部，只要躲过见面的时机就可以了。

壬女表现得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紧紧抱着癸，好像抱着失而复得的至宝，激动得语无伦次：“我以为……你……真的，你回来真的太好了，癸，对不起，我之前一直没找到你。”

癸失踪的时候还是个少年，现在却已经成了青年，比壬女都要高了。他伸手摸过壬女的脸，灰暗的眼眸里好像又出现了光：“是你，壬女……让你为我担心了。”

他的衣衫整洁，似乎没有遭受什么苦难。长泷暗暗观察，没有发现对方身上还残留有浊气，又看回欢喜的壬女，轻轻松了口气，说：“回来就好，等会儿让我族中大夫看看吧。”

“对，长泷你说得对。”壬女高兴地说，牵着癸的手在长泷身后慢慢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