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婠疑惑地低头看去。那并非说书的词稿，而是一个完整的话本故事，标题赫然写着——《恶霸赵蟠现形记》！
她心中一震，急忙细看。
话本以清音镇为背景，虚构了一个名为“赵蟠”的纨绔恶霸，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愚弄父母、结交匪类……桩桩件件，虽未指名道姓，但其中细节，诸如家世、相貌、行事作风，竟与那赵蟠有八九分相似！
故事写得绘声绘色，情节曲折，将“赵蟠”的恶行刻画得入木三分，令人读之愤慨。
“这……”是婠惊愕地抬起头，“你写这个……”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九黎目光锐利，“他散他的流言，我传我的话本。看看这清音镇的百姓，是信那些空穴来风，还是信这白纸黑字、有鼻子有眼的故事。”
是婠这才明白他连日来的沉默与奋笔疾书是在做什么。他并非退缩，而是在酝酿一场更彻底、更聪明的反击。
接下来的日子，李九黎动用了自己这些年说书积攒下的人脉和钱财。他找到相熟的书肆，暗中刊印了大量这话本；又雇了一些机灵的少年孩童，在镇上的茶馆、酒肆、集市甚至城门口，免费派送，或由他们在人多处声情并茂地讲述。
同时，他在茶楼说书时，也刻意挑选了一些惩恶扬善、揭露权贵丑恶嘴脸的传统段子，隐隐与那流传的话本相呼应。
这精心策划的“文攻”策略，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恶霸赵蟠现形记》故事本身通俗易懂，情节抓人，加之与现实人物高度对应，迅速在清音镇及周边流传开来。
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不再是是婠那点莫须有的风流韵事，而是赵蟠仗势欺人的种种恶行。话本中的“赵蟠”形象太过鲜明可恶，激起了普遍的民愤。
“原来那赵家小子背地里这般不是东西！”
“欺辱孤女，真是丧尽天良！”
“怪不得前几日官差都来了，定是他又惹是生非！”
舆论的风向，悄无声息地调转了。
赵蟠起初并未在意，直到发现家中仆役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异样，出门时昔日巴结他的商户也避之不及，甚至连他父亲都将他叫去严厉斥责，说他败坏门风，这才慌了神。
他试图派人去收缴话本，却如同大海捞针，印得多，散得广，如何收得尽？他气急败坏地想找李九黎麻烦，可李九黎深居简出，茶楼又有掌柜伙计维护，加之民怨已起，他若再动粗，只怕真会激起众怒。
不过半月功夫，赵蟠便从一个人人忌惮的纨绔少爷，变成了人人唾弃的“话本恶霸”。他再也不敢出现在茶楼，甚至很少在镇上公开露面，据说被其父勒令在家中“闭门思过”。
笼罩在是婠头顶的阴云，终于彻底散去。
这一日，阳光正好。
是婠抱着琴，走在前往茶楼的青石板路上，感觉连空气都变得清新甘甜。路过的街坊对她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卖糖人的老伯甚至硬塞给她一个小糖人。
她走进茶楼，看见李九黎正站在窗边，擦拭着他的醒木。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他回过头，看到她，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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