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教室比之前那间更旧一些，墙皮剥落了几块，露出下面深色的霉斑。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混合着旧书本的陈腐气息。

课桌上没有教材，只有一张空白的试卷和一支笔。

陈姌注意到教室后墙上挂着的钟表有些特别——它的秒针跳动不均匀，偶尔会突然跳过两秒，或者在某处停顿一下。

注意钟表。父亲的字迹在她脑海中浮现。

25个人陆续落座，刻意分散开，没人愿意坐在那三个“补习”过的人旁边。那三人自己坐在最后一排，依旧保持着那种同步的微笑。

李老师走进教室，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

万能角色（李老师）“物理课，主题是‘力与运动’。今天的测试很特殊——没有标准答案，只有诚实与否。”

他指向黑板，上面缓缓浮现出几行字：

物理课规则：

1. 每个问题必须如实回答

2. 答案将用物理方式验证

3. 说谎者将受到惩罚

4. 沉默视为说谎

万能角色（李老师）“第一个问题。”

万能角色（李老师）“你害怕死亡吗？”

女生愣住了，嘴唇颤抖。

万能角色（女）“我…我……”

万能角色（李老师）“请回答。”

李老师温和的催促着。

万能角色（女）“害怕。”

女生终于挤出了两个字。

她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天平，一端放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模型，另一端空着。天平向心脏那端倾斜。接着，心脏模型消失了，天平恢复平衡。

万能角色（李老师）“诚实。”

万能角色（李老师）“下一个问题，问同桌。”

女生转向旁边的男人，声音发颤。

万能角色（女）“你曾经…伤害过别人吗。”

男人脸色变了变。陈姌认出他是早餐时质问严浩翔的那个人。

万能角色（男）“我...”

万能角色（男）“没有，我没有故意伤害过别人。”

天平再次出现。空的那端迅速下沉，心脏模型那端高高翘起。

万能角色（李老师）“说谎。”

李老师的声音冷了一度。

天花板突然伸下一根金属钩，精准地钩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吊了起来。他尖叫着挣扎，但钩子越升越高，直到他悬在教室中央。

然后钩子开始摆动。

第一次摆动幅度不大，男人像钟摆一样晃过讲台。第二次幅度更大，第三次、第四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高，速度更快。

万能角色（李老师）“这是单摆运动。”

万能角色（李老师）“摆长固定时，周期与振幅无关。当然，如果考虑空气阻力——”

男人撞上了墙壁。

不是沉重的撞击，而是像被什么吸收了一样，他的身体嵌进了墙壁里，只剩下一只手还露在外面，手指抽搐了几下，然后不动了。

墙壁恢复平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幸存人数：24/30。

教室里鸦雀无声。陈姌感到刘耀文的手在桌下握紧了拳头。

万能角色（李老师）“继续。”

万能角色（李老师）“下一个问题。”

问题一个接一个，每个人都要回答，也要提问。有些问题无关紧要——“你喜欢晴天还是雨天？”有些则触及隐私甚至黑暗面——“你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万能角色“你认为自己能活到最后吗？”

严浩翔“概率不高。”

严浩翔“但我会尽力。”

他异常平静。

天平显示诚实。

轮到他提问时，他看向陈姌——按座位顺序，陈姌是他的同桌。两人目光相遇，陈姌看见严浩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在一直冷静的他身上很少见。

严浩翔“你最害怕失去什么？”

陈姌想了想。父亲？耀文？还是自己的生命？

陈姌“记忆。我害怕忘记重要的人和事。”

天平微微晃动，最后平衡。

诚实。

陈姌松了口气，然后转向刘耀文。她的竹马脸色苍白，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陈姌“刘耀文。”

她轻声问，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问题。

陈姌“如果只能救一个人，你会救我还是救自己？”

刘耀文“你。”

刘耀文盯着她，眼神复杂。

天平剧烈摇晃，空的那端下沉。

说谎。

刘耀文的表情僵住了。他张嘴想说什么，但天花板上的钩子已经落下——

陈姌“等等！”

陈姌“规则说可以如实回答，他回答了！天平可能出错了！”

李老师看向她，第一次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万能角色（李老师）“你在质疑验证机制？”

陈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陈姌“是的。”

陈姌“他说会救我，这可能是他的真实想法。天平判断他说谎，但也许...也许他内心深处有别的想法，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算说谎吗？”

教室陷入沉默。钩子悬在刘耀文头顶，没有继续下降。

万能角色（李老师）“有趣的观点。”

万能角色（李老师）“那么，我们就换一种验证方式。”

钩子收回。刘耀文面前的桌子上出现了一个心脏监测仪，电极贴在他的手腕上。屏幕上显示着他的心率：每分钟132次。

万能角色（李老师）“现在，看着她的眼睛，再说一次。”

万能角色（李老师）“如果只能救一个人，你会救谁？”

刘耀文看向陈姌。他的眼神里有恐惧，有挣扎，还有一些陈姌读不懂的东西。

刘耀文“你。”

心率：128。

万能角色（李老师）“再说一次。”

刘耀文“你。”

心率125。

万能角色（李老师）“再说一次。”

刘耀文“你。”

心率平稳在120左右，逐渐下降。

万能角色（李老师）“看来你说服了自己。”

万能角色（李老师）“勉强算诚实。坐下吧。”

刘耀文跌坐回椅子上，大口喘气。陈姌也坐下了，感到后背全是冷汗。

她注意到严浩翔在看她，眼神里有赞许，也有更深的东西。宋亚轩坐在斜前方，回头对她轻轻点头。

测试继续。轮到宋亚轩时，他被问到一个棘手的问题：

万能角色“你认为身边的人中，谁最可能背叛大家？”

宋亚轩沉默了三秒——这在规则下是危险的。

宋亚轩“我不知道，”

天平出现，剧烈摇摆，最后停在微妙的平衡点上。

既不完全诚实，也不完全是谎言。

万能角色（李老师）“模糊的回答。”

万能角色（李老师）“但可以接受，下一个。”

测试持续了整整一节课。又有两个人因为明显的谎言被处理掉——一个坚称自己从未嫉妒过任何人，一个发誓自己进入大楼纯属意外。

他们的结局各不相同：第一个被突然增加的重量压垮，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第二个被无形的力抛向空中，做自由落体运动，但永远落不到地面，一直在教室天花板附近上下弹跳，直到声音微弱下去。

幸存人数：22/30。

万能角色（李老师）“下课。”

李老师宣布时，下课铃正好响起，“午餐时间到，请前往食堂。下午是体育课，请穿运动服，教室里有准备好的衣服。”

他离开后，没有人立刻动弹。

陈姌看向刘耀文，想问他刚才的事，但刘耀文避开了她的目光。

严浩翔“去换衣服吧。”

严浩翔“体育课可能有身体对抗，我们需要保存体力。”

教室角落确实堆着一摞运动服，尺码齐全。陈姌拿了一套合适的，和其他女生一起到隔壁空教室更换。男生们在走廊里换。

运动服是普通的蓝色套装，但陈姌在口袋里摸到了一张纸条。她心跳加速，假装整理衣服，快速看了一眼。

又是父亲的笔迹：

操场的东南角，第三棵树下的土里有东西。小心，那里有监视。

她把纸条塞进运动裤的暗袋，调整好表情，走出教室。

走廊里，严浩翔已经换好了衣服。运动服很普通，但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挺拔。他正在和刘耀文说话，声音很低。

严浩翔“...你的心率变化说明你在犹豫。”

严浩翔“这很正常，求生是本能。”

刘耀文“但我应该毫不犹豫。”

刘耀文的声音有些压抑。

刘耀文“我从小就说要保护她。”

严浩翔“承诺和本能是两回事。”

严浩翔“而且，也许你犹豫的原因不是怕死，是别的。”

刘耀文“什么意思？”

严浩翔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转身朝陈姌走来。

严浩翔“还好吗？”

陈姌点头，注意到严浩翔的眼神比之前更专注。那不仅仅是同伴间的关心，更像是一种...确认。

严浩翔“物理课你反应很快。”

严浩翔“救了你的朋友。”

陈姌“他是刘耀文。”

陈姌“不只是朋友。”

严浩翔的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很轻微：

严浩翔“明白了。”

宋亚轩走过来，他已经换好衣服，正在活动手腕：

宋亚轩“体育课不知道是什么内容。规则学校的体育课，恐怕不是简单的跑步跳远。”

严浩翔“做好最坏的准备。”

下楼时，陈姌刻意走在最后，观察那些钟表。她发现每个楼层的钟表走速都略有不同：一楼正常，二楼稍快，三楼又正常...而他们所在的二楼，钟确实快了一些。

父亲说时间不会骗人。这些钟表的差异意味着什么？

食堂的午餐和早餐类似，只是菜色换了。依旧有肉，颜色依旧可疑。这一次，所有人都学会了如何藏起那些肉而不被发现。

吃饭时，陈姌注意到那三个“补习”过的人没有来食堂。她向严浩翔提起这件事。

严浩翔“他们可能不需要进食了。”

严浩翔“或者说，他们进食的方式和我们不同。”

陈姌“你是说他们变成了...”

严浩翔“NPC。或者说，游戏的一部分。”

严浩翔“就像那些穿校服的学生。”

严浩翔切割着盘子里的蔬菜。

陈姌感到一阵寒意。所以不及格的下场不是死亡，而是转化？变成这个诡异世界的一部分？

宋亚轩“我们要避免不及格。”

宋亚轩“无论什么代价。”

午餐后是短暂的午休，所有人被要求回教室。陈姌趴在桌上，假装休息，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父亲的线索指示操场东南角第三棵树。但如何避开监视？体育课可能是机会，但风险太大。

她需要帮手。

她看向刘耀文。她的竹马闭着眼睛，但眉头紧皱，显然没睡着。物理课的事件后，他们之间有种微妙的隔阂。陈姌不确定是否该告诉他纸条的事。

然后是严浩翔。他靠在椅背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表情平静得像是在自己家休息。这个人太聪明，太冷静，陈姌本能地觉得可以信任他，但又害怕他看穿太多。

还有宋亚轩。他看起来最温和，但物理课上那个“模糊的回答”让陈姌意识到，这个人也不简单。他能准确辨识谎言吗？还是只是直觉敏锐？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

“体育课在操场集合。”广播说，“请五分钟内到达，迟到者将受罚。”

22个人鱼贯而出。下楼时，陈姌故意放慢脚步，和严浩翔并排。

陈姌“我需要你的帮忙。”

陈姌低声说，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严浩翔没有看她，继续下楼。

严浩翔“什么忙？”

陈姌“体育课期间，我需要去一个地方找东西。可能被监视，需要有人分散注意力。”

严浩翔“什么地方？”

陈姌“操场的东南角。”

严浩翔“很危险。”

陈姌“我知道。”

严浩翔沉默了一会。

严浩翔“找什么？”

陈姌犹豫了一下。

陈姌“我父亲留下的东西。”

严浩翔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

严浩翔“你是为了找你父亲才来这里的？”

陈姌“部分原因。”

严浩翔“好。”

严浩翔“体育课的内容未知，我会看情况制造机会。但你需要另一个帮手——刘耀文？”

陈姌“不，先别告诉他。他...状态不太好。”

严浩翔“那就宋亚轩。”

严浩翔“他观察力很好，而且似乎有种特殊直觉。”

陈姌“你怎么知道？”

严浩翔“物理课的问题。‘你认为身边的人中，谁最可能背叛大家？’他的回答很模糊，但天平勉强接受。这说明他要么真的不知道，要么知道但用某种方式规避了诚实测试。”

严浩翔“我更倾向于后者。”

陈姌感到惊讶。严浩翔的观察和分析能力比她想象的更强。

严浩翔“我会和他沟通。”

严浩翔“现在，先应付体育课。”

他们走出教学楼，来到操场。阳光刺眼，操场上已经站着一个人——不是李老师，而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穿着运动服，脖子上挂着哨子。

万能角色（王老师）“我是你们的体育老师，王老师。”

万能角色（王老师）“今天的内容是800米测试。男生4分钟及格，女生4分30秒及格。不及格者...”

万能角色（王老师）“会有额外训练。”

他露出笑容，牙齿很白。

陈姌心里一沉。800米，普通高中生标准，但在这里，不及格的“额外训练”绝对不会是好事。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时间去东南角。

万能角色（王老师）“现在，男生一排，女生一排，准备——”

王老师举起发令枪。

陈姌看向严浩翔，他轻轻点头，示意稍安勿躁。

枪响。

22个人冲了出去。陈姌保持中等速度，一边跑一边观察操场。东南角确实有三棵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跑到第二圈时，严浩翔忽然加速，超过了领跑的人。然后，在弯道处，他“意外”摔倒了，整个人滚了几圈，抱住脚踝，表情痛苦。

王老师吹哨暂停测试，跑过去查看。

宋亚轩立刻明白了什么，他故意跑到陈姌身边。

宋亚轩“现在，我帮你挡住视线，快。”

两人趁乱偏离跑道，朝操场边缘的树丛移动。陈姌弯下腰，假装系鞋带，宋亚轩站在她前面，挡住可能的视线。

第三棵树，树下有松动的土。陈姌用手快速挖掘，指甲很快沾满泥土。几厘米深的地方，她碰到了硬物——一个小铁盒。

她迅速拿出来塞进衣服里，把土填平拍实。

宋亚轩“好了吗？”

陈姌“好了。”

两人若无其事地回到跑道。严浩翔已经被扶到场边坐着，王老师在记录什么。

万能角色（王老师）“你们两个！”

万能角色（王老师）“为什么离开跑道？”

宋亚轩“她鞋带松了，我陪她去旁边系。”

宋亚轩回答，语气很自然。

王老师盯着他们看了几秒，然后点头：

万能角色（王老师）“继续测试，还有两圈。”

陈姌和宋亚轩重新开始跑。最后两圈很艰难，但两人都勉强在及格时间内完成。

最终，有三个人不及格——两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孩。

万能角色（王老师）“不及格者留下。”

万能角色（王老师）“其他人可以回教室休息，半小时后下一节课。”

陈姌离开操场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个人被王老师带到操场角落，那里有一些她从没注意到的器械：单杠、双杠，还有几个形状奇怪的金属装置。

她不敢多看，跟着人群回到教学楼。

在楼梯间，严浩翔跟了上来，脚似乎没事了。

严浩翔“找到了？”

陈姌点头，手在口袋里摸着那个冰凉的小铁盒。

严浩翔“回教室再看。”

严浩翔“小心有监控。”

教室里的钟表指向下午2点17分。

幸存人数依旧是22，但操场上那三个不及格者的命运还未可知。

陈姌坐在座位上，手在桌下轻轻打开铁盒。

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和一把很小的铜钥匙。纸上还是父亲的笔迹：

第一层规则漏洞：

1. 钟表差异=时间流速不同，安全区在走速最慢的钟附近

2. 校规有矛盾处，可利用矛盾制造“规则无效”状态

3. NPC在整点时刻会有3秒僵直

4. 钥匙开三楼西侧储物柜317，内有补给

记住：最危险的规则没有写在纸上，而是刻在NPC的眼睛里。不要与他们对视超过5秒。

陈姌快速记下内容，把纸撕碎吞下，钥匙藏进鞋垫下。

她抬头，发现严浩翔在看她。他没有问找到了什么，只是用口型说：

严浩翔“小心。”

窗外，操场上传来隐约的、有节奏的击打声，像是金属撞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持续了整整十分钟，然后停止。

体育课的下课铃响了。

幸存人数跳动了一下：19/30。

003 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