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8

雷无桀坐在车顶，仰头望着天边西沉的暮色。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燃起的灯火比满天霞光还要亮。

直到火红色的夕阳也渐渐黯淡下来，五条悟才拎着食盒姗姗来迟。

雷无桀鼻子动了动：“我闻到烤鸡的味道了，有没有酒喝？”

五条悟也跳了上来：“老子不喝酒。”

雷无桀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他接过食盒，拿出一盘烤鸡和一碟马蹄糕摆在两人中间。

“你这个年纪的少年，从来没喝过酒的那还真是稀奇。”

五条悟一口一块马蹄糕，撑得腮帮鼓鼓的，神情却很是蔫巴。

“怎么这个表情，我觉得还挺好吃的呀。”雷无桀啃了一口鸡腿肉，眯着眼睛说。

五条悟无力摇头：“不甜，没有喜久福好吃。”

“这些，都是你从后厨偷出来的？”

“老子进去的时候，里面没几个人。所以老子那叫光明正大的拿。”

可能是五条悟的话过于理直气壮，雷无桀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老子要走了。”

过了一会儿，五条悟拍拍手，轻盈地一跃而下。

墨色的衣袂翻飞，如肆意的泼墨一样。他看着雷无桀，平静地说。

“噢，那你早点回来。”雷无桀摆了摆手，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等等，你说你要走了？”

“嗯。”五条悟点头。

接连走错路还不算，如今又卷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自己若再不跟他们分开，别说一个月，三个月都未必走到雪月城。

五条悟不喜欢动脑，但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动脑。

棺材里那个和尚的内力不弱，萧瑟本人也有些城府，在各方势力的博弈中保住性命并不难。

初来乍到，他本以为这个世界以武为尊，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然而事实却是，江湖朝堂，其中的争斗和算计并不比咒术界少。

暂时，五条悟还不想插手麻烦的事。

江湖儿女，相识相别乃是常事。

雷无桀没有多问，干脆地与他拱手道别：“那我们就约定好了，你可不能食言。”

——————

“啧。什么都看不见。”

五条悟站立在高空。

月色很淡，脚下黑漆漆的，视野受到了限制。

一直生活在现代的繁华都市里，他竟然忽略了古代根本没有电灯这回事。

苍天之瞳如神明般，冷漠地俯视着芸芸众生。

蓝眸漫无目的地搜寻了一圈，终于，少年挑眉：“就决定是你了。”

此刻，无双正四仰八叉躺在树上睡觉。

五条悟戳了戳对方压出褶皱的袖子。

“喂，别装睡了，醒醒。”

“你是在叫我吗？”黄衣服的少年睁开眼睛，但若仔细看，实则他眼底一丝睡意也无。

“小朋友，你知道雪月城吗？”五条悟俯身，笑着问他。

无双这才注意到，眼前少年的脚从始至终未落在地上。

他的眼睛亮了亮，透出纯然的欢喜来：“知道啊。不过你为什么叫我小朋友？”

五条悟比了比无双，又比了比自己，诚实地开口：“因为你看起来很小只。”

“我知道你。”无双丝毫不介意，继续说到，“大师兄说你只用一招就重伤了冥侯和月姬两个人。你很强嘛，要不要跟我比试一下，反正我已经把人跟丢了。”

五条悟随口答应：“可以啊，老子可是最强。”

无双背起他的无双剑匣，落在离五条悟十步之外的地面。

机栝转动，剑匣大开，五柄飞剑齐出。

“云梭，轻霜，绕指柔，玉如意，风萧。”

风声烈烈，剑气嘶鸣。

快出残影的剑光自四面八方飞掠至五条悟面前，每一柄都直指要害。

少年抬眸，白发与墨衣无风而动。

“术式顺转•苍。”

“术式反转•赫。”

“虚式•茈。”

手势叠加。吸力和斥力，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团出现在身后，然后驯服地汇聚在五条悟指尖。

脑内警报疯狂作响。

无双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接不住这一招。

知道是一回事，少年眼神却前所未有地坚定。

能够见识到如此一击，死又何惧。

“杀生！”

“破劫！”

又有两柄飞剑应声而出。

但是，还不够。

千钧一发之时——

“请少侠手下留情！”

无双城弟子赶到，大师兄卢玉翟冲过来挡在无双面前。

五条悟撇了撇嘴。

原本就只准备打偏的「虚式•茈」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老子要去雪月城，你们谁知道路？”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卢玉翟缓了缓，呆呆地指了个方向。

“谢了。”

“等一下。”

无双顶着卢玉翟不赞同的眼神，走了出来。

“我叫无双，天下无双城的无双。你呢？”

“五条悟。”

白发少年说完，转身就走。

“我虽然记性不好，但我已经记住你了。下次见面，我一定能接下你这一招。”

五条悟没有回头，随意地挥挥手后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