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不是猫

　　一轮“回溯吐息”其实已经让余烬颇为疲惫，毕竟那本身并不是余烬自己具备的能力。

　　就像摄入凝血球后与龙涎充分混合，便能让自己喷吐出带“腐败”特性的对血肉生物特攻型龙息一样，拥有着无限资源的MC副本能够提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耗材”，余烬已经为这番“回溯吐息”费了不少精力去琢磨怎样的材料搭配才能令自己的龙息具备逆转时光的效果。

　　最终他得到的效果最强的搭配，便是等价交换的时间洪流怀表+暮色森林的时光树核心+无尽贪婪的无尽催化剂。

　　效果强大也意味着对自身的负荷极重。余烬的龙躯尚且幼小，按照正常的发育流程起码要再过五万年才能掌握龙息，期间还得不间断地补充各种高品质矿物。

　　还好帝国的人是头一回养星空龙，只要余烬不说，那么就没人知道这唯一物种的成长标准。

　　余烬心累地想着：帝国人对衍生者的敌意已经够重了，自己要是明摆着胳膊肘往外拐，让他们看到自己对衍生者这么尽心竭力，帝国人指定按不住那个怨气。

　　余烬看着一把接一把抹眼泪的江户川乱步，便更是心累地想着：这是活生生的人啊，怎么能把他们当做宠物养？这都是自己曾欣赏过的纸片人，怎么能随意剥夺他们的自由？

　　余烬觉得自己不能勉强文野衍生者向自己献上忠诚，就那么分裂又复杂的政体，想让他们一致对外都烦得要死，更别说让他们接受一个天降统治者了，自己给的好处再多也根本不可能让这帮人全部归顺。

　　而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自己就像是逛街的时候遇到个满身蛆虫奄奄一息的流浪猫，出于同情心和那么一点点的善意，尽力把它救活了并做了个绝育，然后把这只野惯了不肯老实待着的猫放走。

　　余烬身为第四天灾，有点道德，但不多。

　　江户川乱步的推理能力很强，但是对余烬来说并不是非常需要，而且对于这种依赖脑力的人物，余烬完全可以留存他们的复制品头颅来给自己工作。头颅已经是一种物品了，并永远不会产生背叛自己的思维，这样对比下来，哪个更好还用说嘛？

　　正因为这“猫”很聪明，所以“猫”不听话、不服从、耍赖、逃避……都是挺常见而且能被理解的。

　　余烬自觉可以把“猫”当作偶尔见面互相打闹的朋友，但“猫”不能是自己的追随者，因为自己不能赌这“猫”会不会在自己需要对方的时候反过来跟自己讲条件甚至耍脾气。

　　就连以前那几个叛乱的附属国都是挑着自己这个皇帝失踪的时候才开始搞事的，这帮衍生者在获得了如此之多的优待之后一旦琢磨过来自己真的在救人，那他们恐怕会更加肆无忌惮。

　　这考验的不是什么友谊和道德，而是贪婪的人性。

　　而帝国人的迁怒是不会在乎衍生者的个体思维的，余烬如今救了多少，那么事发的时候便会被杀掉多少。

　　余烬都不太敢把这批衍生者当做附庸跟他们签条约，之后也只是打算借着咒回衍生者的人力去间接地监控文野衍生者的发展。

　　因为福伦达、格兰杰斯他们全都是精锐，如果自己签下这个附庸，在后续的长期接触中肯定会发现自己对衍生者的行为不符合一个“暴君”的标准，没多久就是他们攥着一叠报告过来，满脸痛心疾首地建议自己对所有衍生者进行人道毁灭了。

　　余烬默默退了一步：江户川乱步硬追过来指定是还有下文。就仿佛捡回来一只猫，一扭头家里多了一堆猫，要猫粮要冻干要各种小零食，要猫窝要逗猫棒要猫抓板，还要自己陪它们玩……

　　这个家恐怕不能要了，你们在这玩吧，告辞。

　　自己养他们养了十年，也通过大书库给他们灌输了十年的精神文明建设，通过群星面板观察他们的特质也是带着“桀骜不驯”这一条的。他们确实挣脱了枷锁、不甘被命运束缚，那难道他们就甘心屈居人下吗？

　　余烬觉得自己最好别异想天开做这种白日梦了，在启用控制台给他们洗特质之前，哪怕YY一下森鸥外给自己打工当总督也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立场都不一样，就不要勉强去交心了，你也不光是为了你自己来问我的吧？”余烬情绪平稳，心境坦然，“我并不要求你们为我付出些什么，因为我已经拥有太多，而你们能给的太少。我的私心到此为止了，我亲爱的朋友，大书库我会给你们留着，可追随我并不是什么好主意，此后我也不会再给你们更多庇护。”

　　江户川乱步那被大量信息塞满的脑子艰涩地转了转，他红彤彤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望着似乎是越来越远的余烬，想要上前但又不敢：“对……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我明白那么做不会真正伤害到你，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想不出来……”

　　余烬碾了一脚在这里停着不肯走的灰风舰船，硬生生地把这纳米机群构筑的航空工具踩出个不浅的脚印，就当作给暗中挑唆江户川乱步的布鲁斯一个小教训。灰风指定在看自己的笑话呢，这记仇的老小子真特么绝了。

　　余烬：“去找福泽谕吉，或者福地樱痴，或者森鸥外，或者夏目漱石，他们都能够给你指引一条明路，没有必要非得来找我。费奥多尔是不是也在等你消息？告诉他们别等了，就算你们都主动戴上脑控头盔，我也没有收下你们的想法。”

　　闻言，江户川乱步的表情瞬间变得空白，连眼泪都止住了。

　　“心肠真硬啊……”被碾了一脚的灰风布鲁斯只敢在舰船主控室里吭哧吭哧地偷笑，慢吞吞地启动引擎，让灰风舰船靠向等候已久的帝国殖民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