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大概聊得差不多，距离晚背结束还有十分钟左右，感觉到班上某些角落的躁动和沉寂，他觉得还是下去转转。
走到教室最中间那列倒数第三排的位置处，突然闻到一股烧烤的味道，扭头一看，某位同学正低着头与周公幽会，而他的同桌此时正撅着屁股把头埋在桌子下面，久久不见出来。后面的两位也是昏昏欲睡，翻着白眼，眼皮上下打架，且点头频率高度一致。最后一排的两个把书立起来遮住头，胳膊一下一下的伸到课桌下面，看那个频率和幅度，应该是石头剪刀布，而且还玩得很激烈。
张泽禹看不下去了，伸手在那个跟周公幽会的同学桌子上用手指关节敲了两下。
被敲桌子的那人立马清醒，不好意思地瘪瘪嘴，为了掩饰尴尬将自己面前的笔记翻了一页却发现是空白，又往前翻了两页假装认真地看起来。后面两个同一时间停止点头动作并睁开眼睛张开嘴，继续可着单词表前面的几个单词霍霍。后面的石头剪刀布兄弟立即停止动作，嘴里不知道念的什么，过了几秒他才听清，那是数学概念…
那位撅着屁股的兄弟在听到敲桌子的声音时就虎躯一震，过了大概五秒左右抬起头鼓着腮帮子看着书，嘴角还糊着油，张泽禹眼尖地看到了藏在桌子下面的手里握着的签子。
“你不会搁这儿杵了一下午吧！”
左航刚刚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接到张极的消息就来了酒吧，公司危机解除了，老板也有了忙里偷闲的机会——比如一下午没来公司而是在酒吧呆着，虽然公司也没什么急事。
酒保过来给左航上了一杯鸡尾酒，又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在这待了一下午的阴郁男人后离开。
“我见到张泽禹了。”
声音不大， 但左航依旧听见了，作为张极的大学室友兼同事，跟张泽禹见过几面，也知道他俩的一些事。
大四的那几个月是他见到张极最狼狈最阴郁的时候。
公司刚刚成型，为了拉投资拉人脉，今天给那个赔笑，明天给那个应酬。记得那天凌晨把醉酒的张极送回去的时候还调侃他说，“以后你俩结婚张泽禹看到你这样不得埋汰死你。”
张极嘿嘿笑了，口齿不清地说，“他才舍不得呢。”
第二天晚上，张极回到了宿舍。左航照常跟其他室友打趣道，“哎呦呦，咱们极总出去陪男朋友回来了。”
换作之前，张极肯定会呲一口牙不好意思地笑，然后锤他们一顿。但他却低着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整个宿舍突然陷入可怕的沉默中。
良久，左航听见张极沙哑的声音，
“我们分手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脆弱的张极。
他不清楚张极在早上九点多起来时看到那些消息时是什么反应，在去往H市的那三个多小时里给对面打了多少个电话都是未接，发出去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但他知道张极一定是去找张泽禹了，事实上张极也这样做了。
只是H大的识别系统让他无法入内，他也联系不到张泽禹，在校门口待了几个小时也没碰到一个认识的人带他进去。他的心随着落日一点一点沉下，终于想起明天还有必修课，最终拖着身子回到了宿舍。
各种各样的考试，结课作业，论文还有起手公司的一大堆事情压在张极身上，两天过去张极也没有接到一个来电和消息，他再次去找张泽禹，幸运的是终于碰到认识的人，然而在问到张泽禹时却听到他请了将近二十天的假回家的消息。
他再次拨通电话，却听到冰冷的女声一遍遍重复「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张极自嘲地笑了笑，为了躲自己不惜销号，连保研的机会都不要了吗？
“没有意思”“我不爱你了”“不要见面了”
还真是…干脆利落。
那是他最后一次找张泽禹，事实是他与张泽禹已经失去联系。毕业论文发给导师后他就去了A市跟张玫一起创办公司，两年多后他才跟着分公司一起来到H市。
但再次见到张泽禹却是在他们分手后的第五年。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是家校关系？”
左航盯着眼前的男人，多年的默契他也知道此刻的张极正在想什么。
“张极，你心里还有他放不下就再追一次呗，公司也开了几年了也跟别人谈过合作的，这点面子还是拉的下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把分公司设在H市是你搞的鬼，就是因为有了张泽禹在H市的风声你才一定要过来。”
“是男人就上！有什么怕的！”
张泽禹这边刚刚盯完学生晚背，突然就收到了开会的消息。每次都是如此，无非就是期中考试成绩的事，跟其他几个学校相比怎样怎样。说来也是，市重点一中这次考试成果的保密性似乎很强，走小道打探不到什么风声。
照样还是熟悉的流程，熟悉的话术。张泽禹正百无聊赖之际突然数学组组长的一番发言让他绷直了身子——这次考试春藤学校数学平均分比一中低了整整七分！
春藤学校算不上什么市重点，但生源跟一中相差无几的原因就再于它一直以来优越的理科成绩，尤其是数学，在各个学校里都是断榜第一的存在。但这次却被一中比下来了，还是以落后这么多分的情况下，所有的信息都在告诉他们，该紧张起来了。
自习时，张泽禹将张峻豪叫了出来。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学校决定针对每个班数学成绩的最后一名进行一对一辅导，时间就是在正常晚自习之后一直到住宿生晚自习结束，四十分钟左右。”
“当然前提是采取学生和家长意愿，你回去跟张…跟你舅舅说一下，看能不能同意。出于安全考虑，最好是有人来接送。”
第二天张峻豪就跟他拍胸脯说没问题。第一天辅导结束后他也有问张峻豪今天是谁来接，心里有着隐隐的期待却还是有些犹豫。但更让他抓狂的是从张峻豪嘴中说出的“不知道，不清楚。”
也是，也不知道张极在公司事多不多。
跟张峻豪一起走向校门时，他远远看见门口停着的车旁边靠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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