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欢而散

城内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点点灯火下人来人往，不少摊贩借着庙会做起生意。

重紫随手拿起一个摊上的玉簪，放在一直在身后跟着的天之邪的头上比了比，可她看着觉得不如他头上的那支，有点可惜地又放回去了。

才走两步，又看见前边有一处卖腰封的，重紫眼睛一亮，也不顾身后那人直接跑了过去。

虽然隔得远，天之邪却也看到重紫拿了条紫色的腰带正与那老板谈价钱，待他走近，她兴冲冲地将腰带举到他眼前，竟是要送他。

“呐！紫色的腰封，系上它，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天之邪抬手将那腰封接过，却并未换上，幻彩的眸子眨也不眨地对上她眼中不加掩饰的欢喜，那是他从未被给予过的热烈感情。

似是被她感染到，他不易察觉地温柔了眉眼，面纱下的唇角竟也微微勾起。

再回神时已经不见了重紫的身影，天之邪面色一冷，脚步刚要踏出，就听见上面有人在叫他。

“阿邪！”

天之邪闻声抬头望过去。

一片垂杨细柳处，烟笼雾绕中，她眉眼如画般精致，正激动的一边朝他挥手，一边亲昵的叫他的名字。

“阿邪！笨！快来！”

人间不便使用法术，天之邪只得一步步沿着台阶而上，衣袂被夜间的风轻轻带起，无端透出几分仙人的清冷飘逸，就像，他本就如此。

眼前的白色身影和记忆中初见时的场景渐渐重合起来，重紫一时间分不清楚，此刻向她走来的人，究竟是天之邪，还是慕玉？

等到他终于站到面前，重紫突然开口，“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千面魔修的是天魔之眼，身上怎么会沾染仙门惯用的传信香？慕师叔潜伏南华数百年，不该出现如此大的纰漏才是，竟连我也能察觉出。”

天之邪眼眸微动，睫毛缓缓在眼底投下阴影。

重紫侧首凑近他，嘴里的话如同耳语，“可我明知你在骗我，却舍不得对你怎么样。”

“你该庆幸遇见的是我，骗的也是我，不然你就在亲手奉上伤害你的理由和机会。”

重紫又想到什么，看着他的眼神就带了丝魅惑，宛如调戏般对他说，“又或者…你是故意为之，预先染上我熟悉的香，期待着被我认出来？”

静默在两人之间流转，天之邪意外地没有反驳，只一撩衣袍单膝跪下，脊背挺得板直，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毫无波澜地平视前方，顺从却不臣服。

“天之邪欺瞒少君，自会去魔界领罚。”

“少君若不喜我跟着，天之邪日后绝不出现在少君面前。”

“不过，”

他顿住，视线微微上移，平静又全无悔意地说，“属下自认为没有做错。”

什么没错？骗她没错？还是故意引她发现没错？

不等她反应，天之邪已经隐去身形离去了。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他千面魔的身份，天之邪擅长伪装，慕玉不过是他万千假面中的一个，那之前和她相处时的种种温柔也是如此吗？他每一次情绪的外露，难道都只是出于他对自身的完美控制？

想到这她嗤笑一声，对啊，连那张脸都是假的，又有什么作得了真呢？

重紫突然有些失望，这算什么？将她视作用来完成大业的一枚棋子？还是千年时光里那些偏执情感的宣泄？他天之邪未免太过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