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有天意 14.2

两个香港佬倒在弩箭下，唐小虎只来得及以他在血肉丛林里练就的生存本能，护送高启兰和高晓晨逃往安全的地带。冲天的火光和浓烟熏得他视线模糊，不住咳嗽，那个陌生的杀手就像黑夜里一只循着血腥味而来的凶兽，一步步逼近他们。到了最后关头，唐小虎只能赤手空拳用他的躯体挡住这个杀红了眼的怪物，为高启兰和高晓晨争取活命的一线生机。

利箭刺入身体的刹那，唐小虎的思维空滞了片刻，在这一个瞬间他想到了很多很多，曾经经历的与已经失去的，接着他感到剧烈尖锐的疼痛从腹部迅速地席卷到全身。

唐小虎感到口腔里涌起腥甜的铁锈味，痛感像一把锋利的剃刀般剥削着他的神经，让他的肢体一点点变得麻木，动作变得迟缓。他跪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人就要向他射来第二支弩箭，忽然一辆机车轰鸣着飞驰而来，如一把利剑劈开黑夜，不带一点刹车减速，笔直地撞向距离唐小虎不过几步之遥的杀手。

杀手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低矮的弧线，重重砸在路边一家歇业店铺卸下的招牌上，机车骑手调转车头，缓缓驶到唐小虎面前。唐小虎瘫坐在地上捂住腹部，粘稠的血液正从指缝间不断涌出，他感到自己的生命也在随之流失。

恍惚间他看到黄瑶从机车上下来，他以为这是将死之时的幻觉，于是他贪恋地朝黄瑶的幻象伸出手，可黄瑶却向他走来，紧紧地握住他逐渐冰凉的手。

“虎叔。”

那一刻，他宛如看到了神女降临，观音济世。

黄瑶为唐小虎简单处理了伤口，把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站起来，这个男人全身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走向机车的几步走得她极为艰难。黄瑶在苦涩迷茫的少女时代曾囫囵读过《生命不可承受之轻》，当时的她对那些意识流的文字不知甚解，到了此时她忽然顿悟了其中的含义。

“也许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是一种生活最为充实的象征”。

黄瑶把唐小虎安置在机车后座，拉过他的胳膊揽在自己腰上，她要承载着她的负担，唐小虎的负担，把他们共同的生活延续下去。

黄瑶载着唐小虎骑行在黑得像化不开的浓墨一样的夜里，就像过去唐小虎曾无数次载着她一样，她曾经那么怕黑，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怕了。她要带着她濒死的爱人一路向前直到黎明的尽头，只要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就可以扭转一切命运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