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五年飞逝而过。2006年已经到了。
王良已经成了王秘书，这五年，他在赵立冬的圈子里走得越来越深，直至核心，他几乎成为了赵立冬的代言人。出了办公室的门，他便是“领导”。
也算托他的福吧，顾怜在学校里挂了个职，但更多的时间还是研究自己的琵琶。之所以找了个学校的工作，也是为了离黄瑶更近一点罢了。
而李响，已经将代理两个字去掉了，牢牢坐稳了支队长的位置。比起曾经的青涩，现在的他成熟老练了许多，在顾怜暗中提供的信息配合下，他也成了赵立冬的重要助力。
他们越潜越深，在幽暗的水底，寻找着光明。那是怎么样的黑暗呢，如果不是感受着交握的双手，不是对着彼此的眼睛，也许，早已沦为水草里纠缠的尸骸……
顾怜跪坐在客厅的垫子上，静静地等待着。她的身边高高低低放着好几把琵琶，这些琵琶都是上了年头的，像是一个个寡言的老者。她耐心地低着头，用一块软布擦拭着琵琶的弦。动作轻柔，一遍一遍。
外婆留给她的这间房子，已经很老了，许多人都搬出去了，这片僻静的老楼，最后成为了她与李响碰面的场所。
当然，他们很少见面。可在这少之又少的见面前的等待，在这孤独的老房子里，她总觉得有种回到了过去的错觉，外婆还在，翠翠姐还在，李响也还在她的身边。
门开了。
李响无声地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关好，他走近了些，顾怜不动，他便也不动，就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
她垂下头抱着琵琶的样子，像月光里漂泊的船，努力伸展着桅杆上的帆，可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她就在被风一样的命运裹挟着，走不出这片海域。
那他算什么呢？一个徒有其名的保护者，他本该引领着她免遭海难，可他实在太过无能，他不过是一个——没有点亮的灯塔。在黢黑的夜里，孤独地矗立着，沉默地呐喊着。然后何其悲哀地发现，他护不住她，她也不愿意让他护。
他们只得沉默着，任这黑夜，来煎人寿。
他们只得反抗着，盼这光明，早日解脱。
把手头的琵琶打理完，顾怜才抬起头缓缓开口：“昨天晚上我听到王良打电话，说起青华区有个高速公路的项目正在谋划，我听那意思，好像是他们有意在这里做手脚。现在外面都还没有风声，也许是一个好机会。”
李响略一思索：“青华区？我之前的老领导就是去了青华区任区委书记，之前也听说过他为了青华区的经济发展下了一盘大棋，也不排除可能被钻漏子的可能。”
“上次那几个上访的人怎么样了？”
“被我劝回去了，有个性子直的，我只好让他吃了点苦头。”李响抹了一把脸，似乎是想甩掉些什么耻辱，“他们的证词我都看了，没有证据，起不了什么作用。”
“可你这么下去，名声就要全毁了。”
“可如果我不拦着，赵立冬那边只会下手更狠。既然扳不倒赵立冬，就没有必要做无谓的牺牲了。”李响苦笑了一下，“何况，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早就回不了头了。只是小怜，你还可以……”
脱身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被顾怜打断：“这次不一样。我听说，这次重点是在莽村。”
李响凝重的神色里透出一点希冀：“莽村？”
顾怜点点头，“是。”
如果是莽村，就是李响出身的村子，里面的人员他都熟悉，况且这一次靠着顾怜的消息，让他取了先机，也许这次他们真的能摸到赵立冬的罪证也未可知！
顾怜知道，李响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两人又筹划了一会儿，她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李响的心猛然跌落，一种无法呼喊的疼痛慢慢滋长。他拉住顾怜的手臂，将一盒药膏放进她的手心。
“上次你不是说肩颈疼，这是我找一个老中医买的药膏，很灵的。”
李响的手很稳，也很热，可装药膏的铁盒却是冰凉的，放在手心里，迅速吸走了她手上的那点热气。
顾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那一句肩颈疼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她知道李响一定是第一时间去配了药，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能见面交给她。可这两个月里，王良带她去看了医生，每天给她热敷涂药，早已经痊愈了。
李响的情意，笨拙而质朴，看似无用，却一如既往的温暖。
“响……”顾怜终于在刻意的公事公办的模式下，迎着李响温柔的目光，喊出了李响的名字，“其实我……”
话未出口，一阵敲门声响起。顾怜下意识抓紧了李响的手，李响也在那急速失温的手中感受到了顾怜的惊慌。
来人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王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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