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沉默了一会儿，这个答案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攥紧了拳头，又问：“为了黄翠翠，你什么都愿意做，是吗？”
顾怜一怔，下意识摇摇头：“不是，我没有……”
然后迅速地噤声。
可李响已经反应过来了。不是，没有，那就不是自愿的了？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甜甜的酒气，李响很容易就分辨出酒的类型。
“他灌你酒了？以你的酒量，这种酒你应该不至于这么毫无防备啊……到底怎么回事？”
这也是顾怜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和她的外貌不同，她的酒量其实很好，甚至李响都喝不过她。那晚的气泡酒就算后劲再大，也不至于让她醉的那么彻底。而再入口的，就只有王良喂的那瓶水。
可是，会是王良吗？他会这么做吗？
顾怜努力理清思路：“我喝了一点，有些头晕，然后他给我喂了一瓶水，我……不，应该不是他，他不会这么做……”
李响想到之前和顾怜的争执，想到顾怜对王良的维护，不由脸色铁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相信他吗？”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现在很乱……”
顾怜摇着头，记忆里还有大片的空白，或许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遗忘了。李响一声不吭，径直走进了房间，穿上了外套，又向外走。
顾怜看的莫名其妙：“你去哪？”
李响看着却很平静：“我去找他。”
“别！”
顾怜拉住他，手无意中碰到了一处坚硬的物体。她抬起头看了李响一眼，闹钟突然警铃大作，不顾李响的阻拦，猛地拉开李响的外套。
在李响的后腰，别了一支乌黑的手枪。
顾怜吓得一激灵：“李响，你疯了吧！你想干什么？”
李响并不回答，他的脸紧绷着，优越的侧脸和下颌线，胜过天险的悬崖，几乎要割破手心。他往一旁让了让，依旧要向外走。
顾怜用尽全部的力气，拦抱住李响，急切地恳求着：“李响，李响，你别冲动！事情、事情不能这么解决……”
李响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要怎么解决？小怜，让我杀了他们吧，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李响，你到底怎么了？”顾怜这才察觉到李响的异常。她的太阳，蒙上了一层阴翳。像他那样的忠诚的信徒，竟然也露出了迷惘和痛苦的神情。李响，她的李响，到底经历过什么？
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李响和顾怜紧挨着，并排坐在了地上。两个相互关怀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分开的人，明明自己满身伤痕依旧视对方的痛苦于自身之上，终于决定打开心扉拥抱了彼此。
“从师父死后，我就一直潜伏在赵立冬身边，我想拿到证据。我违背我的原则和底线，去给他做那些脏活，可是，我一直没有足够的证据。”
“每一天，我都活在自我的愧疚和厌弃里，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恶心……”
“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你，我以为我可以扳倒赵立冬，我以为……可是小怜，我什么都做不到。”
顾怜伸出手想要替李响擦去那一颗英雄泪，可抬手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李响，她的李响，从来没有背弃他的信仰，他只是潜到了更黑暗的地方，忍着寒冷和刺痛，寻找着反击的机会。她既骄傲，又心疼，也有后悔，当初，为什么一定要那么骄傲，为什么不再多坚持一阵，为什么不再多相信他一点？
“你杀了他们也解决不了问题，响哥，你是警察，不是杀人犯。他们是罪人，而不是受害者。”
李响苦笑了一声，将身上的枪卸下，扔在了脚边。顾怜说得对，他也做不到，穿着这一身警服，拿着这一把警枪，去做这样的事情。他只能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找到证据，然后将犯人绳之以法。
“小怜，跟我去局里吧。我会处理好的，我会控制知情的范围，我一定会让王良付出代价。我就算不能亲手杀了他，也一定要他受到法律的惩罚。”
李响的目光是如此坚定，恨不得现在就能把王良扔进牢里。但顾怜心中却还在犹疑，就算、就算王良真的做了这种事情，他既然能把赵宗捞出来，还能撇不清楚自己吗？
她悲哀地意识到，在这种事情上，李响，是斗不过王良的。
更何况，李响为她向王良开刀，无疑是向赵立冬一伙人自爆身份，他动不了赵立冬，可赵立冬想动他，轻而易举……
“不！”想到这儿，顾怜脱口拒绝，“我不去！”
“小怜，你别担心，有我在，案件进展都不会有其他人插手，我保证会让证据确凿。”
李响还想再劝，顾怜站起身，将刚刚相依为命的温情氛围打破。李响试图拉住她的手，她退了一步，与他保持着距离。
李响惊讶地发现，顾怜也变了。她不再是过去那个满眼无辜稚嫩的小女孩，她的眼神里暗潮汹涌，百感交织，痛苦，无奈，坚定，清醒，太多太多，他无法读懂其中的情感。正如他缺失的那段时光。
“小怜？”
“我们的路，已经分开了。李响，我们回不到过去了。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感情，就站在那里看着我就好，不要拦着我。我们就……各自负担各自的命运吧。”
你做不到的事情，让我去做，你找不到的证据，让我去找。所以，所以请你安全的站在那里，我的太阳，守护那天空吧，这才是你的荣耀。
而我，去做夜里的星星。
PS：顾怜和李响在这里有一瞬间的交心，或者说是李响单方面的交心。顾怜在受到刺激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李响，因为在她内心深处最信任依赖的还是李响，但是知道了李响的压抑和痛苦后，反而更加坚强，想要去替爱人完成最孤独和危险的任务。
两个人都是为了爱护对方，甘愿自己去做卧底。今天也是为响子心动的一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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