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顾怜仍有着在做梦的感觉。在那个年代，纸媒尤其是报纸，作为传播最广泛的大众传媒之一，是具有无形中的权威和信任的。一时间，京海无数的人都知道了本地曾有过一名杰出的艺术家。
经过这次的报道后，那些曾经冷言冷语的亲戚也打来了电话，大约是觉得顾怜是有了什么际遇，出息了，能上报纸了，都又摆出一副好长辈的样子来。但顾怜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几句话打发了想要套近乎的亲戚。
在没人的时候，顾怜躲进了被子里，像个孩子一样，哽咽起来。起初声音很小，随着情绪的释放，哭声也逐渐放大，有几分宣泄的意味。
这些年来，她强迫自己去成熟，去微笑面对一切，早就忘了要怎么放声痛哭。压在心头已久的大石头终于被搬走，顾怜畅意之外，仍有悲戚。
权力，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她曾经一次一次去解释，去寻求帮助，想要恢复一个早就去世的老人家的名誉。可是屡屡求助无门，因为她人微言轻，因为世道变了。
但王良可以。
他甚至还没有爬到高位，就可以做到顾怜无法做到的事情。并不是说王良做这件事情做得如何轻而易举。顾怜相信王良也费了许多的心思，花了许多的时间，才有了今天的成果。但王良至少拥有这个机会，一个只要他肯努力就能达成结果的机会。
而一介平民的顾怜，却连这机会的门槛都摸不到。
这就是权力啊。
难怪这么多人为之痴迷啊。
顾怜有些犹豫，她达成了一直以来想要达成的目标。可是她并不是通过自己，这又让她有些惭愧。
但很快她又想通了。其实权力本身并没有善恶之分，它是中性的，只是因为使用它的人才区分出了善恶。就好比一把刀，医生可以用刀做手术，凶手可以用刀杀人，可这把刀本身是无功也无过的。
权力亦是如此，所以权利需要更好的监管。在混沌的领域里，需要有人肩负使命，驱逐黑夜。
这也是为什么李响一直努力在做的。
李响是顾怜心目中的英雄，在她心里，他永远是正义的，明亮的，温暖的。
王良不一样。
顾怜很清晰的感知到，王良并不是一个对善恶边界感十分明确的人。简而言之，他的正义感没有那么强。但在相处中，顾怜也察觉到王良的温柔，她相信他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哪怕不会行善，但他应该也不会作恶。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杀死翠翠姐的帮凶吗？也许，罪恶的源头还是在赵立冬，王良也不过是一个听命行事的小卒子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顾怜想，自己还有潜伏的必要吗？
王良盯着表盘上的指针，他在等顾怜的答案。顾怜外婆的照片只是一块敲门砖，他知道，她外婆曾遭受的不公平不公正的待遇才是顾怜的心病。
如今，他替她方拔去这个病根，那么，以顾怜的性格，不会默不作声，一定会有所回报。当然，王良并不是指望顾怜能以身相许，他只期望顾怜能给他一个走进她心里的机会。
等了一天，直到快下班的点，王良才终于接到了顾怜的电话。电话里顾怜说为表感谢，想要请他吃晚饭，王良当然欣然同意，只是在听到就餐地点时皱起了眉头。
那是京海一家小有名气的餐厅，消费水平虽说不是顶尖，但对普通人来说也是有点肉痛的。顾怜把吃饭的地方放在那里，王良扶了扶眼镜，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王良大概猜想到了，顾怜只怕还是要拒绝他。
到底，是哪一步没有算对呢？或许，还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那个从未谋面的前男友？王良像一个考古学家一样，凭借着细微的观察，剥丝抽茧，企图走进过去那个他未来得及参与和了解的顾怜。
每当他对顾怜多一分了解，就会多一分迷恋和遗憾。为什么自己不能早一点出现呢，为什么自己不能参与顾怜全部的人生呢？
这样，他一定会更早地认识顾怜，更好地照顾顾怜。
这种想法，如此强烈，以至于王良常常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醉酒的人，被爱意麻痹了神经，陷入了无法解释的兴奋和渴望。
ps:聪明人恋爱脑起来更失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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