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与菩提与蛊母

可有一个细致末微的节点，令解雨臣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迄今为止的推理是正确的。

那么九爷那本记事，又是什么情况？

那里面详细描述了九爷和八爷第二次入遗迹的全部经历和过程，字字真机，不像作假。

解雨臣揉了揉眉心，这本记事本不在老宅书房里，而是祠堂牌匾后。

也正因为笔记本所在位置刁钻，解雨臣才下意识的觉得，笔记所有记录都是真实的。

现在想来，当真古怪，根据当时的情况，这本笔记会有多重用途，例如迷惑汪家，再例如诱骗陈皮。

而以九爷的做事风格，这本笔记不应该出现在解雨臣身边，看来此处博弈，不仅是神树引人入局，更是躲在暗处的有心人推波助澜。

幻境内依旧无光，解雨臣盘腿坐了许久，脑子里关于这些事情的推演就没停下过。

无论真相如何，菩提龙荧留不得。

梦的外面，那间满身尘土的墓室中，解雨臣与吴邪都沉寂在幻境中，只有黑瞎子一人清醒的面对着，从黑暗中走来的人。

黑瞎子屈起一条腿，这个姿势让他脚踝的烧伤没那么疼。

他仰头看着面前站着的猿人打扮，语气略带笑意，“嘶，你这衣服真时髦啊？山顶洞人。”

面无表情站在黑瞎子面前的人，裸露着上身，上臂肌肉处各绑着藤条编成的腕环，腰上围着一圈藤叶，看着像是菩提龙荧的枝丫。

他身上散发的蛊药气息，让黑瞎子内心升起莫名的警惕，他是九爷第一次入遗迹时，带走的主神，也是第二次八爷下来后，跟在身边的药人——将军。

“来的路上光顾着抽那几只畜生。”将军摘掉腕上绑着的藤条，整理了一下挡在跨间的阔大树叶，语气淡然，“忘记抽你了。”

“从你身上真看不出来出土文物的老古董劲。这语言学习能力挺强啊。”黑瞎子用中指推了一下镜片接口处，他有种面前这人其实是披着人皮的胖子的感觉。

将军没回话，而是看向了一旁，歪头靠在黑瞎子肩膀上，睡着的解雨臣。

“喂。”黑瞎子看着他视线偏移，手摁上了腰间别着的黑面匕首，“没事别瞎看。”

“看眼食材，你有问题？”将军语气依旧平淡，他上下扫了一眼浑身尘土，沾染血污的黑瞎子。

遗迹里滚了一遭的人，看起来轻而易举就能被摁倒在地。

看着满身戒备的黑瞎子，将军蹲下身，“都想起来了？”

原本还有点笑意的黑瞎子，此时完全沉下脸来，他读懂了将军话里的嘲弄，语气不善，冷冷问道，“听起来我是被你耍了？你故意的？”

将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黑瞎子突然有种被人在掌心玩弄的感觉，原来所谓的记忆复苏，只是面前人的一场游戏。

或许解雨臣和吴邪这突然的睡意，也是拜眼前人所赐。

将军看着黑瞎子的墨镜镜片，缓缓摇头，“你的记忆不受我控制。”

“你这话可信度不高啊。”黑瞎子抽出匕首，横在将军的脖颈处，“毕竟那颗破树卷走祭品，喂养的是你这主神。”

面对黑瞎子的突然发难，将军并不做任何反应，他说话时仍然毫无波澜，“想问什么就问，我和那棵树，现在不是一伙的。”

“哦~现在不是一伙儿的，以后就能是了。”黑瞎子用匕首侧面点了点将军的下巴。

“八爷下来那次举行的大规模献祭，到底是为了什么？九爷为什么要把你送回来，又为什么要我跟着陈皮阿四来接你。当年陈皮许愿的事情为什么我到现在也记不起来，还有...小花被选做了祭品，是因为我？”黑瞎子一连问了很多话，但他把最想知道的留在了后面，他需要将军回答前面的答案，来判断这些回答的真实性。

“第一...。”将军听完，立刻说道，“谁是小花？”

“...”黑瞎子收回了匕首，没忍住怼了他一拳，“九爷的孙子，解家现在的当家的，你口中的祭品食材，我的...现在的老板。”

黑瞎子顿了一下，最后半句话说的没有那么随性，反而带了点不明意味的细柔。

“哦，他变成祭品，不是因为你。”将军的回答很飘逸，完全打乱着回话。

“至于齐铁嘴，他当年的祭祀是为了给我续命。陈皮阿四这人，心中执念太强，站在祭台上的时候，就被菩提夺了心智，所以他当年的愿望是什么，我并不知道，我不会去见一个丧失理智的白痴。九爷...”

将军垂下眼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九爷做什么，我不清楚，他第二次来这的时候，只让齐铁嘴带人下来，你知道的，树读取人思想的范围有限，首先他要站在祭台上，所以九爷的心思，菩提也不清楚。”

“得，随你站在那一边，反正这颗树我必须把它拔了。”黑瞎子靠在穷奇柱上，紧绷的身体开始放松。

将军话里的意思解雨臣被选中做祭品，和自己无关，这点让黑瞎子莫名的松了眉间。

“你刚才说，小花儿被选做祭品不是因为我，那是因为九爷？”

“是。”将军点点头又道，“也不是。”

“如果我还有力气，一定撕开你的脸皮。”黑瞎子觉得好笑，将军与印象中的变化很大，变得健谈幽默了点。

“药人和菩提是共生关系。”将军坐在黑瞎子身边，“它为我身体里的长生蛊母，提供身体所需要的，蛊母为菩提，提供生。”

“提供生？”

“菩提并不能直接从外界吸取营养，需要蛊母的转化，而没了蛊母，菩提迫切的寻找下一个共生体，一个适合新蛊母生存的身体。”将军把手里的黑壳虫子伸向黑瞎子。

“所以它选中的下一任主神是小花儿。为了报九爷偷走主神的仇？这树够记仇的。”黑瞎子看着他手心的虫子，好奇的去怼了怼，“这是你身体里蛊母下的崽子？”

“哦不是，菩提选择的是你，不过你太危险了。”将军拍开黑瞎子的手，把虫子碾碎，“这是蛊母幼虫。”

“选的我？既然是我，又为什么对花儿下手，怎么这么不专一。”黑瞎子嫌弃的把碰过蛊母幼虫的手指，在将军身上来回擦，“再说了，我只在梦里许过愿，我甚至不知道它有没有实现我的愿望。没有这个前提，它凭什么让我当寄生虫。”

“后来又选中你的那个花，是因为他身上有你和九爷的气味，你也知道，菩提就算是智慧体，也不会比人聪明，它应该是觉得，你的这个花，是你和九爷的后代。”将军用中指，推了下并不存在的眼镜，“你是真忘记了当年发生了什么？原本应该折在这的陈皮能脱离菩提的控制，还要谢谢您的援手。”

“我怎么不记得？”黑瞎子皱眉没好气道，“当年四阿公那次，是它要弄死我，还不能让我还手？要不我躺平等死，死后起尸弯腰谢谢它？”

将军没回答，他重新摊开手心，就见上面爬着一个蛊母幼虫，“吃了，别用你的脏手碰。”

“你这做法说辞，让我很难相信你啊，朋友。”黑瞎子把将军的手往外推了推，那只蛊母幼虫的嘴，在外面吐紫色沫子。

“哦，要么你吃要么他吃。”将军用下巴指了指另一边的解雨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