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思极恐的曾经

篝火错落，围绕成圈，一群野人在祭台上跳着夸张的舞步，动作整齐。他们嘴里喊着同一个词汇。在空荡的墓室里回音响响。

这一定是一场梦，自己在黑瞎子身边睡着了，并且睡得很深很沉。

能清晰的感知到是梦境，但是没办法醒过来。

解雨臣捧着石杯，有些泰然处之的观赏面前这一盛大的祭祀典礼。

身边给自己倒不知名液体的，是一个以树叶蔽体的女人，周围围着的人，都是相同的打扮。

这可不是黑瞎子那种类型的春梦，而是细思极恐的——曾经。

这里是遗迹第二层的祭台位置，火把柱子插在各个地方，每一寸地面都被昏黄的亮所笼罩，祭台里圈一群人跳着舞蹈，像是祭祀的礼。

这是一场祭祀仪式，地点在弯弯林的地下遗迹里，解雨臣坐在外圈的一个石桌前，耳边叽里呱啦的是周围人嘈杂的交谈。

这些人的语言解雨臣从未听过，却能懂得里面的意思。

因为这是梦，而且是受菩提龙荧影响的梦，它是想让自己了解到什么？

解雨臣手指摩挲着杯子的外壁，他在思索着不对的地方。

菩提龙荧对待解雨臣这个祭品的态度显然不对劲，遗迹属于它的地盘，自己这个可口的食物已然在龙荧脸上蹦了许久，可龙荧却没有伤害自己。

难道成为祭品被龙荧吃了之前，还需要进行什么仪式？

不对，按照先前遭遇来看，龙荧在古堡曾经杀过人，加上小队曾经在那片空沙地处，给予了龙荧活祭品。

由此可见，它不是什么心善的主，能喘气的基本都吃，完全不挑食。

并且弯弯林古堡周围，方圆百里都是它狩猎的地界。

那它为什么，没有袭击下了遗迹的人呢？

解雨臣越想越头疼，他总觉得暗处有人在观察着自己，那是一股冰冷探究的目光，似要把他看穿，撕裂。

“您的意思是，龙荧吞噬合适的祭品，是为了饲养主神？”

耳畔传来低沉的声音，让解雨臣脱离了思考状态，对于这熟悉的声音，他下意识抬头看去。

声音的来源，是一个与周围人打扮不同的男人，他的那张脸令解雨臣感到非常的眼熟。

这男人长得，与解家的本家书房隔间里，摆着的其中一张黑白照片一模一样。

这是，年轻时候的九爷？

解雨臣眉头微蹙，对面坐着的年轻解九与身旁的一位长者聊的很是投入。

那白胡子老人嘴里说的是土著方言，但解雨臣此刻却能听懂。

“活畜饲神树，唯阴者祭主。”

鲜活的牲畜是为了饲养菩提龙荧，阴者才是为了祭祀主神。

阴者？是对祭品的要求吗？

解雨臣手指叩着石桌桌面，波澜不惊的看着面前场景变化迅速，他知道，龙荧想让自己了解的东西，近在咫尺了。

欢荣毁灭一瞬过往，九爷以牲畜作引，设计下药，又独自深入遗迹，贴符开棺，带走了里面躺着的人，也就是所谓得主神。

九爷离开后不久，神树发觉主神失踪，震怒顷刻间大开杀戒。

菩提龙荧杀了所有原住民。

解雨臣沉默了许久，周围的幻境场景沉寂下来，化为无边际的黑暗。

所以祭品一事，是为了偿还九爷的债？

解雨臣大概理清了点，这菩提龙荧没有伤害自己，不是因为对待祭品的特别，只怕是那枯枝与青藤，发生了什么分歧。

九爷带走的那个，根据已知的事情，他只怕就是黑瞎子之前说过的药人——将军。

八爷当年带队下来，也许另有隐情。

解雨臣心里升起莫名的无奈，对于菩提龙荧的情报少之又少，他总觉得蒙在遗迹上的神秘雾气，丝毫不减。

嫩牛五方的入局，在于神树的设计与自己判断的失误，预谋的骗局，对弈的赌徒是神树，而它觊觎的未必是自己的性命。

是一位新的主神。

“想把我变成药人？”解雨臣抬眸，望向面前黑洞的未知。

他需要知道更多的情报，尤其是黑瞎子所清楚的事情。

这场以命来和神树作赌的棋盘上，能破局的有两人，这第一破局者是被设计的解雨臣。

至于这第二人...脑海里莫名其妙闪过黑眼镜一张嬉笑的脸，解雨臣不觉嘴角杨了杨。

这位活到老懂到老，干一行爱一行的打工人，估计等想起关于遗迹的所有事之后，解雨臣就能搞懂龙荧真正的目的了。

“瞎子...”解雨臣想到最后，又感觉一阵心悸，是以往都没有过的不安。

这感觉不是来自神树的威压，而是黑瞎子刻意的隐瞒。

解雨臣总觉得，黑眼镜藏了很多的事，虽然他以前也爱打马虎眼，但此次，解雨臣却感觉与以往不同。

黑瞎子在故意把解雨臣的思绪带偏，其实在了解到九爷带走药人后，只要稍加思索就能想到，解雨臣被选为祭品，又被神树大费周章的骗下来，绝不是因为黑瞎子的一场春梦许愿。

身旁环境安静出奇，解雨臣看着面前望不尽的黑暗，脑海里的故事脉络逐渐充盈。

解九第一次深入弯弯林，带走药人，神树失控杀光土著。

八爷带人第二次下探遗迹，九爷并未下来，但药人跟随在队伍中，以黑瞎子的说辞，八爷下来是为了许愿。解雨臣总觉得，八爷这趟第二次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

九爷没有下遗迹的原因，就是怕神树影响自己的记忆。

陈皮阿四带着南瞎北哑第三次闯进遗迹，黑瞎子的说辞是，四爷是被诓骗下来的，目的是掩护自己带走药人。

但第三次发生了意外，不仅没有带走药人，幸存的三人还被神树所影响，陈皮阿四黑瞎子忘却了有关遗迹的记忆。

神树对张家麒麟血，还是有些难办的，所以张起灵记忆只是有一些被篡改。

过后，自己接手这片国外解家遗迹，弯弯林古堡，也曾派过小队进入探索，被屠癫察觉且安插眼线，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状况。

真正的引诱解雨臣下遗迹的是那个，罕见眼疾研究所老板的弟弟，复明了。

黑瞎子的眼疾说是病入膏肓都不为过，这人自己也说过，瞎了之后，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

解雨臣不会干等着恶化什么也不做，所以他一直在寻找方法，只不过每一次都是败兴而归。

久而久之，黑瞎子已经开始摆烂，他觉得活在当下才是自己。

这样简单的道理谁都明白，更别说算计里撑起一片天的解家当家的，可解雨臣就是莫名其妙的不甘心，到了如今这个年纪，经历过这许多生死离别，也看过不计其数的风景。

每一次经历的刻骨铭心都有黑瞎子在身边，这位给自己打工这么久的老员工不该是这样的方式退场。

所以解雨臣要找，要赌，为了黑瞎子，更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神树很会探究人心，看见了希望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黑瞎子前面百般不情愿自己进入遗迹，哪怕失去了记忆，还有对遗迹的感受。

他知道下来后会面对死局，他只是忘记了为什么。

他不想让解雨臣面对这烂摊子，但是他忘记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