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遗忘……么。”八岐大蛇从人类的角度得到答案，垂眸沉思不语。

柳清安放在桌上的手机在这一刻响起了悠扬空灵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阵不知不觉变得严肃却并不会使人感到沉闷的氛围。

“喂？……好的。我这就来。”

柳清安挂断电话，起身道：“我去拿外卖，马上就回来。”

房门轻轻掩上，房间里仅留八岐大蛇一人仍然沉浸在对答案的思索之中。

像是怕打破这阵安静，祂身侧的化蛇也放轻了吐信的声音，一条条温顺地垂在祂的身侧。

祂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本上的文字与图片，眼中幽深一片，漫起的情绪像是缭绕的云雾，又像是一潭静水，倒映出那些已成过去的久远。

掩上的房门又被推开，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伸到眼前的手中正托着一杯淡粉色的奶茶，从被密封好的杯中隐隐透出淡淡的牛奶的醇香与樱花的芳芳融合而成的香味，唤回了祂飘远的思绪。

“给。”祂接过奶茶，柳清安将包裹在纸袋中的吸管也一并递过去。

他的另一只手里提着一盒樱饼。

店家的外带包装很有仪式感，硬纸板制的四四方方小扁盒，风格和样式上效仿了海外古代宫廷用以奖励下属的绘礼箱，透出满满的高级感与浓浓的和风，但因为是一家才新开不久的料理店，价格并不及其他同类型的料理店那样夸张。

他把装着樱饼的扁盒放在暖白色的地毯上，自己也盘腿坐下来。

八岐大蛇撕开吸管上的包装纸，随后看了看吸管的尖端和杯子上那层薄薄的塑料纸，以尖端戳破塑料纸，含着圆头的另一端试探性地慢慢吮吸着，无师自通地领悟了奶茶这种现代饮品的食用方法。

祂身侧的化蛇们凑上前来眼巴巴地注视着主人手中杯里如盛放的樱花一般，散发着奶香与花香气的粉白的液体，显然是十分好奇它的味道。

“嗯……这便是人类称作‘奶茶’的饮品么？味道尚可。”

祂轻轻晃了晃塑料杯，沉淀在底部口感顺滑绵密的粉紫色配料却并未与奶茶一同晃动。

依稀能得见入口弹性十足却黏腻粘牙的丸状小物随着晃动的奶茶不时碰触到杯壁。

“……人类为何要向奶茶中加入这些小粘团子。”八岐大蛇将吸管调上去些，避免再把这些小团子吸进口中，却也因此尝不到沉在杯底的芋泥，“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是种叫做珍珠的小料。据说是为了让口感变得更好，很多人都喜欢多加些。”

柳清安打开盛放着樱饼的盒子，闻言看向祂手里的奶茶：“你不喜欢？”

“呵呵……人类的口味，可真是独特啊。”

……这便是默认了。

于是柳清安向前一步，在蛇神不解的目光中接过祂手里的奶茶，拔出吸管，再撕掉上面的塑料封盖，放入店家随吸管一并赠送的塑料小勺。

“虽然勺子的本意是用来舀杯底吸不上来的配料……但你也可以用它来把不喜欢的配料挑出来。”

“……真是聪慧啊。”

祂倒是没料想到顶端的那一层半透明的塑料薄膜还可以被撕掉。

柳清安见八岐大蛇专注于挑出杯子里的珍珠，便把外卖的袋子开口朝上平铺好，好让这些珍珠有可待的地方，不至于弄脏身下的地毯。

挑到一半，注意到身侧凑上前来，眼巴巴盯着祂勺中“珍珠”的化蛇，那一向拖曳着神力的流焰，与人森冷可怖之感的眼里在此刻透着浓浓的委屈。

“想要尝尝么？”

祂于是垂目看着这些闻言迅速上下点头的化蛇们，抬高了手中的小勺，靠近其中一条挤不进它同伴之中的化蛇。

“我准许了。”

勺子中除了珍珠之外还带着少量的奶茶。

那条化蛇见状眼前一亮，兴高采烈地猛一口将勺中物吞入口中，生怕其他的化蛇同它争抢。

其余化蛇集体盯着那条得了投喂的化蛇，目光中透着浓浓的幽怨。

“去吧。”祂放下勺子，指尖隔空点了点盛放着被从奶茶中挑出来可怜兮兮丢弃在一旁的外卖袋中的珍珠们。

柳清安拈起块樱饼咬下一口，看着化蛇们挤作一团你争我抢，其中有一条头脑聪明的化蛇吐出纤长的蛇信一下卷走了好几颗珍珠，成为了本轮抢食中的大赢家。

“像是要打起来了。”

柳清安把装着樱饼的盒子递过去，八岐大蛇用空出的手从中捏起一个，闻言侧眸瞥了一眼缠作一团纷纷咬它的化蛇们。

“偶尔活跃些也好。”

虽是这么说着，但正打闹着的化蛇在听见主人这句话之后明显身躯一僵，随后老老实实地挨个窝回主人身边。

……大约你只是没有空出的手去敲它们的脑袋。

柳清安想着，伸出手去停在其中一条化蛇眼前，在它疑惑的目光中捉住它的信子轻轻捏了捏，又收回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