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几天欧阳唯除了照顾张云雷就是在模拟手术方案，但x光片照的再清楚也比不上实物，说白了这一场手术就是个小型立体拼图，但这个拼图不能出一点点错。

到了九月三号的时候欧阳唯也不想再试了，拿着50%的成功率和骨科几个主任开了个小会，定下了第二天手术然后观察一天直接送进普通病房的事情。

“你回来了？”这几天张云雷精神好了些，虽然还是有些难受，但相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了，已经能躺在那哼哼小曲儿了。

欧阳唯眯眼睛听了听，轻声合了一句。

“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种福得福如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张云雷有些惊喜，虽然欧阳唯声音很小，也能听出来她本身底子有多瓷实。

“真不容易啊，这么些天可算是听见你唱戏了，”他笑道。

“真好意思说，”欧阳唯抱胸，“带我唱程派是吧。”让她一个梅派传人唱程派，可真行！

“不敢不敢”他连声道，“我就等着出了这ICU让欧阳老师给我来一段呢。”

欧阳唯给他掖了掖被角，“行，快了。”

“嗯？”这些天张云雷可是头一次听见欧阳唯说这两个字，不免有些激动，“这怎么说？”

“我刚刚跟董主任和李主任商量了一下，明天给你安排手术，手术之后观察一天就给你送回普通病房。”

“太好了！”如果不是现在浑身上下只有脖子和右手能动，他恨不得蹦个高。

“我的祖宗啊，你可千万悠着点！”吓得欧阳唯连忙按住他，“你这还一身钢板呢！万一散架了，我可怎么拼啊！”

“你是能回普通病房了，但也不代表没事了，你身上那可是粉碎性骨折，要康复怎么也得三个月的。”

“没事，伤筋动骨一百天嘛。”张云雷倒是不是很在意，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欧阳唯唱戏上，身上的伤就是靠自己努力，究竟能不能恢复还要看老天爷卖不卖这个面子。

“再说你这想听我唱戏也是想瞎了心了，我虽拜的是师父，最开始可是冲着强身健体去的，师父总说我唱腔没学多少身段倒是青出于蓝了。”欧阳唯在一旁碎碎念。

这话其实没毛病，梅葆玖老先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唱腔妥妥没得说，唯独身段方面仅仅剩下童子功，剩下的都在那十年里荒废了。

“那也比我这半路出家的强啊，“张云雷瘪嘴，“我这小时候学的是京韵大鼓太平歌词，戏是这几年因为师父爱听才逐渐喜欢上的。”

“已经很好了，”欧阳唯认真夸赞，“我也看了你讲相声，就是和小时候……不太一样。”

提起他那个妖娆的台风，欧阳唯有点扶额的冲动。

“啊，确实变了很多。”张云雷有点脸红，但是他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也是让观众记住他的一个点。

“明天的手术我给你安排到早上，毕竟我们也不确定这场手术要做多久，等下午你醒了咱们再观察一段时间，后天就安排转病房。”欧阳唯换了个话题。

“早上啊……”张云雷想了想，在医院这小半个月倒是作息规律了很多。“还是全麻吗？”

“嗯，手术时间不确定，最好不要局麻。”欧阳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一会跟麻醉科商量一下可不可以不用气管插管，按我的经验来讲是可以的，但还是要看麻醉科的意见。”

“谢谢你啊小唯”张云雷真心感谢。

“嗨，你这几天都跟我说了多少句谢谢了？拿用得着这么客气？”

“那也是应该的”张云雷看着她，“没有你我都不一定能活下来。”

“我是医生嘛”欧阳唯笑笑，“我喂你喝点粥，你现在躺着消化的慢，这都三点多了喝碗粥就别吃东西了，明天做完手术再说。”

“好”他又是乖乖点头，由着她微微把床摇上来。

这几天的饭都是冯照洋做的，一般都是他在南京宿舍做好了再用保温饭盒送到医院给欧阳唯，时间赶得巧了了他也自己喂张云雷吃过两次饭。

“好香啊，”她一边喂他一边道，“照洋哥手艺看着真好。”

张云雷咽下一口，“你也尝尝？大哥做饭可好吃了。”

欧阳唯看了下进过他嘴里的勺子，“我还能跟病号抢饭吃？你安心吃你的吧！”

张云雷不依了，伸手就要够她，“尝尝嘛，真的好吃！”他语气特别笃定。

“行行行你别动，我尝尝就是了。”她只得就着勺子抿了一口，“确实诶，回头我得取取经。”

张云雷微笑着看她，“怎么？取完经给我做？”

欧阳唯红了脸，“想得美！”

两人笑笑闹闹时间过得飞快，欧阳唯只觉得从认识了他之后猛地发现自己前二十年过的有多无聊。

到了第二天把他带进手术室，麻醉科也同意了不用插管，等药效上来之后划开他脚部皮肤的时候，欧阳唯直面那一块块碎骨，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回神了欧阳大夫。”负责主刀的董主任叫了一声，“可不能晾着，咱得尽快修复啊！”

她连忙应了一声，按照之前的方案开始操作。

骨科的手术并不是她的强项，两次她都让别人做的主刀，她做的副手，不过前期的手术方案都是参考了她的意见的。

两人合力照着x光片的样子一块块骨头找出来，再一块块拼上，打入钢钉固定，一时间手术室只有两个人手里器械的声音和极少传来的交谈声。

一场手术又做了小七个小时，也算不上小手术了，好在伤口不大不需要缝合很久，不然时间还得更长。

直到董主任宣布“手术成功”的时候欧阳唯才松了口气，向手术室众人道了辛苦，到外面给焦灼的一大家子人报喜去了。

“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