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文里的炮灰嫡妹55

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望相似。

昌越之地，漓水江汀，月照花林，孤鸿掠影。

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

人隔千里，相望而不相闻。

明月如霜，月华似霰，汀上寒烟渐生，江畔花林，那道朦胧的竹青色身影显得愈发孤寂。

洞箫声声呜咽，如怨如慕，袅袅余音尽数融进满江凄凉月色。

赫连铮循声行至江畔，便见萧景辞静伫在江边，其身姿挺拔，却难掩几许落寞之意。

他知道他是在睹月思人，他又何尝不思念她呢？

心上人却似天边月，可望而不可即，又怎不叫人心绪凄迷、彷徨无依？

赫连铮走进花林，他并未打断他，萧景辞也未开口。

洞箫声止，萧景辞抬手接下赫连铮扔过来的酒壶，二人默然无声，也未有举酒相碰，就这般望着江上明月，饮下那冰凉清冽的酒水。

他二人虽是盟友，可他们心里却清楚他们始终互相持有杀心，待入大盛帝都之日，就是同室操戈之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萧景辞和赫连铮原先都是这般想的，谁又愿意多出一个人来分享她，谁都想着独占。

可如今遥望着这轮明月，他们心下竟生出些许同病相怜的意思来，自去岁一别，此去已八月有余，他们无一日不在念着她想着她，至于今日，早已是辗转反侧、思之如狂，挠心挠肺的思念已叫他们几近疯狂。

赫连铮收回视线，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萧景辞，心下陡然生出一丝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十五岁便随父兄上战场，到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从未打过败战，他听过太多诸如“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赞誉，他一直相信自己是心性坚定之人，即便在战场上快要被敌人杀死之际也未曾有过分毫退让。

可这一次，他却想做一回懦夫。

他既没有必胜的把握，亦无法忍受失去她的痛苦，那何不忍下他们的存在，起码这样她的身边还能有他一席之地。

“十日后，举兵北进。”

萧景辞忽得转身冷声说道，他看到赫连铮眸中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挣扎之色，心下微凛，霎时便知晓他所思所想。

不，窈儿本就是他的娘子，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她该是他一个人的妻，他为何要与别人分享！

萧景辞闭了闭双眸，他用力将手心掐出血来，竭力驱走脑中那道阴魂不散的声音。

“知道了。”

赫连铮亦回过神来，他收起满目复杂之色，再看向那轮孤月之时，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

西北要塞，淇水关。

北地向来严寒，不过九月，就消冬衣御寒。

城墙上，一身赭红大氅的赵琮面无表情地看着军营里夜练的士兵，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照着他白皙的面庞，那双深红的凤眸好似来自沙漠深处的凶兽，令人望之生寒。

棕顶营帐一座连着一座驻扎在城下，赵琮收缴了赫连铮手下近二十六万西北军，西北军征战多年，说是身经百战亦不为过，只是赵参商手握五十万大军，若直接对上赵参商只怕会元气大伤。

可若先取赵珩等人就不是如此了，江南府军多年未战，战力自是不比西北军，再加上西北军比江南府军多了五六万，若他先拿下江南府，再灭了萧景辞，最后北上直取赵参商便可保万无一失。

再者，赵琮又想起离京前做的那个梦来。

梦中，他和赵珩、赵参商就如眼下各据西北、江南、中原，他亦是先取江南府，再进帝京城，最后登临帝位。

他原只当是一个普通的梦罢了，却不想那梦中之事竟是一一应验，就连安插在赵珩军中的探子送来的密信也同梦中一致。

赵琮觉得这便是上天注定了，她就该是他的！

只要一想到她最后会是他一个人的，赵琮就止不住内心几近癫狂的爱欲，极端汹涌的情感下，以至于他下意识忽略了梦中萧景辞是受皇命前往昌越平反，赵参商也只是坐山观虎斗而已，更为重要的是，在他的梦里她从未出现。

……

已至子月寒冬，江南忽而落起了初雪，南地的雪花湿湿绵绵，全不似北地纷纷扬扬，撑伞走在雪地上，不过片刻便叫鞋袜尽湿。

“潘小姐请回吧，我家主上此刻正忙，怕是无空见潘小姐。”

小道上，莫羽伸手拦下一身着桃红衣裙的少女，面容冷肃，任这少女如何威逼利诱，却丝毫不近人情。

自主上踞守江南府，多的是那官宦商贾想来攀扯，进献美人之人亦不再少数，只莫羽知晓主上和卫公子早已心系一人之身，莫说收下这些美人，只怕连看上一眼都觉得多余。

莫羽知晓他二人的脾气，当然不会放人过去碍眼。

那女子不死心地看了眼湖边小榭里坐着的那道墨色身影，还是身旁的嬷嬷见莫羽面色渐冷，才硬拽着她悻悻离开。

“表弟还真是艳福不浅。”

卫明远自梅林里现身，不疾不慢地走到小榭中坐下，他抬起一双茶褐色的眸子，唇边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赵珩冷笑一声，当然不将卫明远的冷嘲热讽放在眼中，他抬手煮着茶水，袅袅茶香升腾，薄薄的水雾片刻便模糊了二人视线。

“你那好皇弟可是快到平阳城，只怕一开春便要攻进这江南府，直取你我二人的项上人头了。”

卫明远端起一盅茶，慢条斯理地细品着，只听他语气平淡，好似即将被取性命之人不是他一般。

“那又如何。”

赵珩放下茶壶，忽得起身看向湖上飞雪，纯白的雪景将他本就丰神俊朗的面容映衬得愈发隽秀出众，他垂眸看向湖面，一双桃花眸比之冰雪还要寒冷。

“赵琮一开始就错了，他错就错在没有彻底杀死赫连铮，反倒叫赫连铮找上了我们，二十六万西北军又有多少是他赵琮的呢？”

“你找我来就是说这个？”

卫明远轻哼一声，此事他当然知道，又何许他赘述，早知他找他来是说这些废话，他还不如留在房中睹画思人。

“卫明远，你也梦到了吧。”

赵珩幽幽的声音响起，他转过身看向卫明远，却见刚才还对他冷嘲热讽之人，此时面色却是说不出的难看。

卫明远微滞了片刻，而后抬头与他对上，见赵珩面色沉沉，眼中更有阴翳翻涌，他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那个梦里，他们和赵琮亦是势如水火，而梦中结局是他们败赵琮胜，赵琮登基后，将他们幽禁在宗人府，而新帝登基不过一年，那原该殡天的先皇赵参商却是忽而现身救下了他们，并借兵给他们，冷眼瞧着他们斗得死去活来，最后到底是赵琮运气更好一分，他们彻底败给了他，最后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成王败寇，并非不可接受之事。一开始梦到此事，他们并未当真，只是连着一月做同一个梦，梦中记忆亦愈发清晰，他们才发现这些梦里居然都没有她的存在。

这才叫他们无比惶恐，这个梦到底是何意思，是在暗示他们会失去她吗？还是说她从来就不属于他们？

不！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只要想一想都令他们痛彻心扉。她明明就在那，就在大盛帝京，在那富贵奢华的含章殿内，她怎么会离开、怎么能离开！

赵珩和卫明远对视一眼，眼见着对方眼中翻涌着同样的阴翳和疯狂，他们就知晓那独占的执念已经破碎。

比起失去她，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作者诶，写感情变化就很费篇章，但又是必须交代清楚的，真是麻烦 QAQ。

作者本文1vN，但不知道大家对这个N的接受程度如何，作者本人十几二十个都还OK，我就怕之后写太多男主，你们受不了，所以提前预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