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有对象了，你没机会了。”路准把手机扔给唐鑫，他就不应该答应去要什么微信。

　　唐鑫讨好的笑了笑，接过了自己手机：“我刚看到了，千榆也在。”

　　路准心虚的不敢往那边看，于是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千榆的眼神。

　　“她为什么会在舞蹈社团？”路准问。

　　唐鑫：“忘了跟你说了，她是学花样滑冰的，本来是省队保送，应该是因为家里不同意吧，才考到了这个学校。”

　　路准忍不住看向了舞蹈社团那边，千榆已经背过身跟别的社员说话了，高挑的背影那样纤细，即便是这么久不滑冰了还是保持着这样的身材，大概对于她自己的梦想还没有完全放弃吧。

　　冰场上的千榆会是什么样子呢？

　　路准想象不到，但在这个南方的城市里，连雪都没有，就更别说滑冰这种运动了。

　　原来，遗憾这件事每个人都有，也许有的像唐鑫找不到的真爱，像他没写完的曲子，也像千榆无法穿上的冰刀。

　　那样翩跹的白裙，在冰面上起舞的时候应该是道很美的风景吧，可惜看不到了。

　　路准拽了拽被唐鑫蹭上去了的袖子，不为人道的东西都藏起来了，千榆那样开朗的样子，大概也有过低谷，她伤心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呢，也许不会像他一样，毕竟女孩子那样爱美。

　　“撞树了。”唐鑫拉住他：“想什么呢？”

　　路准犹豫了下还是问：“你有什么一直想做但是没做的事吗？”

　　唐鑫：“......哈？”他思考了会：“没有吧，小时候一直想去游乐场来着，一直没去成，到现在这么大了，又觉得自己这么大人区游乐场幼稚，所以一直没去。”

　　“有机会一起去呗，我也没怎么去过游乐场。”路准难得的笑了下，游乐场是他童年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了，可惜很少，记忆也模糊的不像话了。

　　好像记得摩天轮的最高点能看见城市里最高的那个建筑，如果是晚上，能看见灯光连成线，像是一条星河那样，一直到看不清的远方，路准层走到过灯光的尽头，后来发现那也只是个废弃的工厂，别说活人了，野猫野狗都没有一只。

　　路准那时候就知道，你认为一切美好的尽头，也许什么都没有，所以对任何事都不要抱有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本就有尽头的生命也许会因此快乐一点，对于他来说，这点快乐就足够走过很长一段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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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新会准备了将近一个月，乐队的学长跟老师争取了三四天，终于给他们争取到了一个中场暖场的演出机会，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不选有挑战性的曲目了，毕竟他们为的是把名声打出去，如果唱冷门的歌很容易曲高和寡，还不如找些单纯听着欢快，同学们又熟悉的，说不定就有人看上他们来加入了。

　　最后定了曲目，经典的海阔天空，几人商量了下还是路准主场，唯一的学姐是贝斯，还有个吉他和键盘，虽然缺了打击乐，但也还可以，这首歌也不需要太强的节奏感，实在没有也是没办法的事。

　　排练紧锣密鼓的进行，他们排练的地方在礼堂侧门的小房间，离教学楼十万八千里，跟食堂更是南辕北辙，路准过上了每天下课饭都来不及吃就去排练，天天踩着熄灯的点回宿舍，唐鑫每天都在调侃他去约会了。

　　路准也每天回他一个滚。

　　终于到了演出的这天，他们甚至连演出服都是租的，毕竟经费有限。

　　路准看着那件非主流的紧身皮衣，果断拒绝了学姐的推荐，回到宿舍把箱子底的衣服拿了出来，他以前买的演出服，不是很符合摇滚歌手前卫的穿衣风格，白衬衫搭着一件类似休闲的深蓝色西装外套，几根银色的长链垂在胸前，长裤上也是同款的银色长链，显得他那双大长腿更加明显了。

　　唐鑫看他换好衣服的时候很轻佻的吹了声口哨，他还没见过路准穿这样明亮的衣服，高中的时候除了校服也就只有白衬衫之类的，干净是干净了，就是看着太乖了，他每次带路准去酒吧给他介绍工作都莫名的有点负罪感。

　　“怎么不跟我说你们缺架子鼓啊，虽然我没那么擅长，但是临时扒个曲子还是能做到的。”唐鑫倒着趴在椅背上，预期有点郁闷，像是被人嫌弃了的小情绪。

　　“没必要啊，你这段时间不是很忙吗，就没麻烦你。”路准笑了笑，大概是能上舞台这件事让他格外兴奋，最近几天他心情都很好，就连上课都有心思听听台上操着方言的老师多说几句话了。

　　“对了，你知道千榆他们今天表演什么吗？”路准回头问，这种八卦的是一般唐鑫都门清，靠他就能理出今晚的节目单了。

　　“好像是芭蕾吧，一半芭蕾一半现代舞，千榆是芭蕾。”唐鑫回忆了一下，毕竟舞蹈社团保密工作做的很好，除了第一次排练是在操场以外，之后的排练都在自己的舞蹈教室，有钱的社团就跟他们的乐队不一样，连排练的小房间都是老师权衡很久才批给他们的。

　　“第几个？”路准又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真当我是活的节目单吗？”唐鑫摊了摊手：“你去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吗？”

　　路准：“.......我要是有她微信我还问你吗？”

　　唐鑫：“不会吧，我以为你俩都如胶似漆了，原来连微信都没加吗？”

　　唐鑫翻出手机，把千榆的微信推给他：“你去问吧，我跟你讲，从开学到现在不知道多少人跟我要千榆的微信，我一个都没给，还不快谢谢你兄弟我！”

　　路准朝他摆摆手：“先走了，去拿乐器。”

　　没听到感谢的唐鑫撇了撇嘴。

　　路准看着千榆的微信头像，是个动漫的女孩，正在眯着眼睛微笑，好像是几年前很火的番，名字好像很长来着，他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前女友看完哭的稀里哗啦的。

　　他点了申请，编辑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友申请很快被通过了。

　　千榆发来了消息：【你微信不是只有你妈妈吗？】

　　【怎么想起来加我了？】

　　路准：【想问问你，你们节目是第几个？】

　　千榆：【中场休息后面。】

　　【我也不知道是第几个。】

　　路准笑了下，打字：【那你可以在后台看我唱歌。】

　　那边很久没有回复，路准也没在意，把手机塞进口袋，转身去了大礼堂。

　　如果是平常，他这一身打扮可算的上是招摇过市了，但现在满校园都穿梭着穿着各色演出服的男男女女，他这一身已经很低调了，刚刚迎面碰见那个画着大浓妆的男生，才是给他下了一跳，不知道什么节目能化成这样。

　　大礼堂后台才是真的人仰马翻，女生都在化妆，男生不是凑在一起研究演出服怎么穿就是大声嚷着问什么时候上台，直到临近演出才稍微安静了一些，前几个节目是学校老师排练的，都是些民族舞之类的表演，下面的学生兴致寥寥，象征性的鼓了鼓掌。

　　中场休息之前，学姐把大家叫到一起：“老师说，如果今年我们还是只能招到一两个人的话，乐队就要解散了，所以！成败在此依据！大家加油！”

　　抱着贝斯的娇小女孩激动的蹦起来，又转身拍了拍路准的肩膀：“小学弟，千万别紧张，今天你是主唱，可都靠你了！”

　　学生们都以为中场休息没有表演，下面响起嗡嗡的聊天声。

　　几人带着乐器走上台，路准在最前面立好麦架，就在转头的瞬间，看见站在侧幕的千榆，千榆穿着初见那天几乎差不多的白裙，脚下踩着一双芭蕾舞鞋，纤细的小腿又长又直。

　　千榆见他看了过来，微笑着双手牵起裙角，对他行了一个中世纪的谢幕礼，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天鹅垂下了脖颈，虽然是低头行礼，后颈的弧度也是柔软的，一点也看不出臣服和柔软来。

　　路准抬起手，指尖扫过琴弦，屈起的指节在琴箱上打出节奏，一个八拍之后，贝斯和主音吉他也和了进来，之后是键盘，大礼堂的音响传出几人合奏的声音。

　　节奏弹完之后有一个小停顿，在继续的时候，路准开口唱了第一句词，微哑的男声用略微沧桑的声线，唱着粤语歌，嗓子里就像含着极地的一整场雪。

　　台下响起掌声和尖叫，路准的声音却没有被盖过去，接到副歌的时候，大礼堂的气氛达到了顶点，整个礼堂的人都在跟着合唱，毕竟这首歌几乎所有人都听过，路准双手握住麦架，唱完了副歌的最后一个高音，他微微喘着气，回过头看向了侧幕。

　　千榆已经不在那里了，应该去后台做准备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完这首歌。

　　路准忽然想说些什么，他上前半步握住了麦：“这首歌，送给每一个迷茫的人，希望你们在寒夜中，也能找到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