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辏遇

次日午后，距离行动开始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云邛关了店，在街头寻了辆马车。

“小哥儿去哪？”

“霓鸿苑。”

马车一路颠簸，路边两个男孩猛劲儿挥着手里的报纸，声嘶揭底地喊着：“看报看报！”

“好消息！南政敞开大门迎接贵友。”

“武器构造图落手。”

云邛叫停马车，探窗买了份报纸。上面大意是说：督军长投靠南政，政府决定任他一职。督军长于今日和朝平市长会面，为表诚意，他为南政带来了钟博士的远程大炮构造图。

这本该是南政的内部消息，却传得广为人知，可想而知，这是在放线钓鱼的意思。

云邛抬手睨了眼手表，到他下车付过钱，足花了32分钟。

眼下他有两套计划。

A：不入餐厅，在对角的西凨园古董店枪狙目标。西凨园背后是杂乱的胡同，七拐八弯的好逃路。

至于B恐怕现在最不宜使用，整个霓鸿苑里里外外十有八九都站满了南特。

所以他选择A，B作为备用方案待定。

他今日穿着一套紧身的特工装，身外套着十分宽松休闲的黑衣长衫。

找准方位，再次看表——3:40。

还有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他打算去找个好位置把枪组装起来。

不等云邛转过身，他余光瞧过之处，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是那所药馆的神秘男人。

眼看他大大方方进了霓鸿苑，云邛思虑顷刻，决定采用备用B计划去冒这个险。

于是，也大大方方的尾随进去。

偏跨过了矮门槛就被人拦住了路。

云邛不解，看向眼前一位身着黑白衣裳的服务生。

服务生首先鞠了躬，再抬头，满脸歉意般地微笑道：“不好意思先生，里面满桌了，您看……”

语未毕，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呼地转过身，好像故意走得很慢，等着云邛似的。

男人对着云邛莞尔一笑，说：“要是不介意，我们拼个桌？”

云邛从心底里觉得他有心计，不是什么善茬，可是又找不着缘由。只从嘴边硬挤出两个“谢”字，便又大大方方的往里走去。

男人紧随其后，待二人入了座，各自点上几样小菜才歇下来。

这餐厅在朝平是数一数二的好，是达官贵人常来之处。它最具人性化的一点是——有贵人用的餐，也有平凡人家吃的菜。

如此一来，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会光顾。只是时而有瞧不起穷酸的富人闹起事，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便有了贵族的厢房和他们相隔开来。

云邛这等穷孩子，只能和那穷男人一块儿坐在厅中央的一桌。

霓鸿苑是座圆形双层楼。上接贵宾下接百姓，在底楼的中后方，入门直视，中心对弧的位置上搭着木台子，供歌男歌女弹唱曲子。

二人所坐的方位正在半圆台的斜侧方一角，放入人群里丝毫没有存在感。

云邛一边喝着饭前茶水，一边不露脚的观察着四周的构造。

扫了一圈后目光直直盯着台上的歌女，脑袋里回忆着厅里的画面：

通二楼的两座楼梯位于左右两侧；

底楼餐桌一一散落在中心，由此散开；

在座的客人有几位是隐藏的南特。

服务生有十几位，眼下有一位揽客，两位点餐……

再回过神来时，有一位服务生已一一为他们上过了餐。

这时候的云邛，十分的，万分的后悔拼桌这种事。

霓鸿苑的餐桌也是圆形的，面积不大，中间架着炭火锅。对面的男人不急不慢的烫着火锅就着米饭。

云邛却迟迟没有动筷子，他感到史无前例的尴尬。但却不能把不自在表现出来，不能让旁边的男人看出来，更不能让四周的南特发现他。

这样的尴尬僵持不过须臾，身旁的男人歪过头看他，像个好奇宝宝。

他问：“还不吃吗？菜该凉了。”

云邛对人眨了一下眼睛又睁得大大的看着他，然后默不作声拿起碗筷。

那男人又说：“我记得你，是那天姚灵身边的小孩。”

云邛冷冷地驳道：

“不是小孩。”

男人眉眼一笑：“我叫秋晟，你叫什么呢？”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生肉夹进火锅里，一边关注着歌台上的歌女吟唱。

歌声渐阙，一曲将毕。

耳边等了许久，却没有如愿得到回答。他瞥了眼身旁这人，对方正假意贯注听歌。吃没几口的饭又放下了，身子坐得方正。瞧着着实有些可爱。

即是人家不愿和他扯上关系，秋晟也不便勉强，迟早是会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