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4

他返回学校那天，也是一个雪天。因为担心天气影响火车行程，阿秀起早送顾一野离开。

天刚蒙蒙亮，被白雪覆盖的村寨还在新年的余温里沉睡。两人一边朝村外走，一边轻声地说着话，顾一野心里弥漫着些许离愁，一面希望眼前的路能再长点能多同行片刻，一面又觉得天气寒冷想让她早点回去。走到通往镇上的山路前，顾一野还是放慢了脚步。他在村囗的那棵大树下站定，回身看着阿秀。雪下得不大，冷风吹得她的脸有些苍白，细雪沾在她红色围巾和乌黑的发顶上。

他放下手里鼓囊囊的大旅行包，从她手里接过小一点的包放在地上，将那双冰凉的小手合在掌中揉搓，想让它们暖和起来。

他看着她脸上升起淡淡的红晕，柔声道:“给你带的药膏，每天早晚要记得擦，不要让手再裂开口子。”

“习惯了，没什么的。”她有些赧然。他给带她的那些东西是寻常乡下买不到的，想必也贵，她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

“不用的话，过了时间也会坏掉不能用。”他说:“我下次来还会给你带。”

"别带了。别乱花钱。″她叹气道:“我用就是。”

顾一野满意地笑了。这才乖。

他拂去她衣服头巾与发顶的细雪，又交代了几件事，又叫她记得给他回信。

“哎，我会的。”她说。

该说的，好像都说了，顾一野觉得自己该走了。可他没有迈开脚步。天色亮了，雪中的山野与身后的村寨在视野里渐渐清晰明亮，炊烟升起，人声也开始醒来。就此刻吧。

顾一野拉住她早已经缩回去的手，认真地说:“阿秀。”

“嗯？”她看着他。

“不要担心，还有我呢。”顾一野说。

她没有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顾一野看了看他们身旁的大树，“两年前我跟你说，想跟你结婚，想给小飞当爸爸。今天，我还是想跟你再说一遍。阿秀，等我毕业，我们就结婚好吗？”

她看着他，沉默不语。脸颊泛起红晕，又很快褪去，又变得苍白。

顾一野心想:不算糟糕。起码她没有像两年前一样直接拒绝。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树上的积雪被吹落，欮欮落在两人身上。阿秀低下头缩了缩肩。

顾一野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开双臂就将她裹进了怀抱里，紧紧地抱住。

他身量高大，阿秀的头顶堪堪只齐他下巴，此刻被他抱着，整张脸都埋进他胸囗。隔着厚厚的衣物与温暖的体温，她能听到他心跳的剧烈声音。

“可我什么都没有，一野，我好像什么都给不了你。”她轻声道，声音轻到顾一野差一点点就听不清楚。″

“我不需要你说的那些。”他克制着自己的激动，“到时侯，你肯来我身边就够了。”

“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我们还是，再想想吧。”阿秀说。

顾一野叹了口气，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说:“好。别让我等太久了。”

阿秀觉得害羞极了，推开他，朝周围看看，好在并没有人。于是对他说“该走啦。”

顾一野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羞涩，一边笑一边提起行李，又伸手抚了抚她头顶的发。

“走吧。”

“哎。”他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