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此间少年不改初心

晚宁以一身之力，将这条堪比自己体重的冬火拉出了水缸，直接甩向了许久未打扫的青石板上，鱼被这一摔弄得短时间昏厥，再加上白猫在它落地之后还‘落井下石’地跳下来压到它身上，这不死也得半残。

楚洵连忙赶在晚宁下口之前制止：“且慢。”

美味当头，晚宁实在拿不出好脾气，白了他一眼：“……”

楚洵蹲下身子，想要伸手碰一碰那鱼，却被晚宁那‘你若敢碰我就挠死你’的眼神劝退了：“我还没见过冬火，你就这么草率的吃了？不煮一煮什么的？”

晚宁伸出爪子，非常优雅的给这条冬火去鳞：“你会煮？”

这可把楚洵难倒了，且不说他一出生就挂了，而且半人半鬼这些年他也辟谷，除了长生花，他还没吃过其他东西，更别说煮饭这种‘君子不齿’的事了。

晚宁轻笑一声，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里面还有，要是想吃，你自己抓去。”

楚洵看了看半人高的水缸，可以装下两个成年人的容积，冬日的寒风里，三四朵莲花摇曳，枯败的荷叶垂落水面，把肃穆萧条和生机盎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结合起来，就像是善与恶的碰撞，神奇的很。

“我不吃，虽然借你这身躯占时做了个人，但到底是浇花灌养出来的魂魄，短时间内还受不住人间烟火，只能喝点水、闻点花香来充饥……这老和尚可真是未卜先知，一口缸，不仅解决了你的化形问题，连我的伙食问题也给解决了，冥花不是人间之花，这被神兽蕴养出来的莲花自然也算不得人间花，都是蕴养灵魄的好东西。”

晚宁吃的专心致志，丝毫没有理会他，冬火的味道确实不错，跟下汤饭做的荷叶鸡差不多。

“哎，小师弟，能不能理我一下，总是这么冷漠，师兄我很孤单的。”

吃饱喝足的晚宁又跳上了水缸，他发现这冬火的肉不仅好吃，连这水都有着甘甜的沁香，深得他意，这在一定程度上愉悦了他，所以对碎碎念的某人他也不再继续采取忽视的冷暴力模式了：“理你什么？”

楚洵环顾四周，感觉此处就像是某个被贬王爷的破败府止，虽然占地尚可，但总有些晦气：“你现在有要化形的感觉吗？”

晚宁皱眉，好像没有，只觉得味道还不错，此外没什么感觉，难道吃的少了？

楚洵双手环胸，问出了和他一样的问题：“难道吃的少了？要不你再吃一条？”

晚宁很难不对这人翻白眼：“……”

楚洵触及到那圆滚滚的肚皮，发觉自己提了一条很愚蠢的建议，摸了摸鼻尖：“算了，可能它的功效要缓几天，这破地儿没法住人，我看天色还早，去山下找家客栈占住几天吧。”

天空飘着零星细雪，楚洵在寺里东翻西找，腾出了一个勉强能看的瓷花瓶，装上院中水缸的水，又捞了一条鱼，同时还不忘把那几朵刚绽放不久的荷花都掰了下来插在瓶子里……从外观看上去，就是一个古董花瓶插着反季的荷花，从里面看，是一条不把花瓶打碎就拿不出来的冬火鱼。

大抵就是如此操作，楚洵双手抱着花瓶，肩上趴着一只白色小猫，也不小，可以当围脖的体型，循着下山的小路蜿蜒而下，消失在风雪的尽头。

无悲寺门前，一人一影。

“爷，该走了。”

“这场浩劫但愿他们能成功化解。”

“世间一切，皆不过时命也。”

“你相信命吗？所谓时命，不过强者谦词，弱者借口，我既担了他的情，便不会毁了他的基业，你不必如此。”

不曾绽放的无悲寺仍旧籍籍无名，从开山老祖怀罪起，到弟子晚宁下山结束，历经百年尔。生死殊途，人间百年，战火之后的废墟重新生长，刀光剑影隐没于暗潮涌动，一片祥和的江湖处处透露危机……这些是初出茅庐的少年所未知的危险。

人这一生总会从故事的边缘走到世界的中心去，然后消失于大众视野之下。那些所谓成功人士，都会有这样的一套人生公式，无一例外。

时间或多或少会偏爱一人，但却不会倾尽其所有慷慨去造就一个永恒，万物更替，兴衰轮回，世界的齿轮从来如此，看似无情却有情，看似有情却无情，道不尽，那许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