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喧闹的人群齐刷刷看向那两位手拉着手的姑娘，尤其是盯着齐雀复，仿佛这位小姐脸上刺了花，或别了梅。

随着她们的脚步，人流如潮水般往两边散开，一个人影也逐渐迎进她们的眼帘。那是一位眉目清秀，书生气十足的青年，看起来温文尔雅。他戴着金丝眼镜，身穿深色大衣，右手手腕处有道疤痕。眉宇之间透着淡淡的黯然，但他仍然微笑着望向齐雀复，轻声叫道：“齐妹妹，近来身体可好？”

齐雀复愣了愣，略略思索一下，忽而恍然想起什么，脸上流露出惊喜而又意外的神色：“张醒哥！你怎么回来了？”

她见到久违相逢的好友兼哥哥，未免太过激动了点，竟忘记了周围有人，飞奔上去拥抱他。那一刻，她只是一个依赖哥哥的小女孩。

“在海外的课程都学完了，只能回来找我哥啦。”张醒坦然一笑，轻轻推开她。齐雀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他，拉过晏涯的手，说：“影哥在家里，他没有过来。”

“我知道，照他那种性格，是不可能来热闹的场合的。”张醒说。“这次来，只是想祝贺一下国伯六十大寿，再顺便和你打声招呼。”

这时，外面与张醒很熟的老车夫走来，恭敬地拜过各位太太老爷，最后来到张醒面前，扯了扯他：“小醒，影少爷让你回去。”

他只好歉意地对齐雀复微微笑了笑，匆匆忙忙地出了大门，只留下像孩子一样开心的妹妹，以及一群对他痴痴迷迷的小姐。

张醒赶回家，在门前停留片刻，终于敲了敲门，随即走进去。

院中是一个清冷漠然的男人，比他大了一两岁，眼睛纯黑，瞳仁边上有一抹亮光。他的身材比张醒至少高了一头，以至于张醒不得不仰头看他。

“哥。”

此时张影正抚着院子里的牡丹，午后的阳光洋洋洒洒地笼罩住他的光影，他将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插进花的蕊部，轻轻摸着它，像是在摸一个宠物。见弟弟回来，他头也不抬地说：“去看一下你爸，现在。”

“你没去吗？”

“他又不在意我，”张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强调一句。“既然他不认我这个儿子，那我和他还有什么缘分。”

张醒怔在原地，良久，反驳道：“哥，他也是你的父亲啊。”

“也是他抛弃的我，”张影说。“你最好不要再提这事，否则我不敢保证会不会伤害到你，你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小时候就是他不小心提起了哥哥的痛处，被哥哥拿小刀划破了手腕，疤痕到现在都没有去掉。

张醒低下头沉默不语，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可以陪我去吗，就当是......去看阿姨了。”

张影用凌厉的目光注视了他一会儿，默许了。

父亲的坟墓在离这不远的荒地上，左边是张醒的母亲，右边是张影的母亲。他们在微风中望着这三座墓，只觉得很可笑。

一个大财主的正妻和小妾，分别在他两旁，似乎都朝自己的儿子笑。小妾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穷家姑娘，她全心全意的爱着那个她以为很爱自己的人，她以为那个人能把她拉出深渊，她以为那个人会承认自己的大儿子。

结局却恰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