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响事成-28.祭奠

李响将墓碑扫了扫，又上了香，看着一旁的鲜花，对着身后的安欣说：“看来师娘他们刚来过。”

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恍然间六年过去了，他想到曹闯对他的栽培，眼前又闪过当年的画面，想到师父临终的遗言。

“小子，咱俩都是一穷二白的出身，没人帮衬，想要谋个前程，全靠自己打拼啊！”

“你来得正好！找到了徐江，揪出了内鬼，大小也是个功劳。师父别的帮不上你，就拿我去换前程吧。”

想到今天带着亲戚来显摆的父亲，和笑着咽气的师父，李响心中满是苦涩。他回头看了一眼安欣，安欣手捧一个小花束站在他身后，表情复杂。

李响有点感慨：“第一次看你带花来。”

安欣犹豫了一下，说：“他不是一个好警察，但是一个好师父。”

李响就像被扎了一下，浑身都疼起来：“什么是好警察？如果按照你的标准，六年前赶到现场的是你，你怎么做？”

安欣没说话，他们一起鞠躬。可一边鞠躬，安欣又开始发问：“所以，六年前，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六年了，你还想藏到什么时候？”

他定定地看着李响，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依旧拒绝回答。六年了，他以为今天会不一样，但依旧如此。他委屈地转过头，又缓缓将怀里的花放下。

李响太了解安欣了，他看到那捧花时，一开始是欣慰的，他觉得安欣是可以理解、体会他的感受了，可很快他就明白，这束花只是个幌子。

他劈手夺过安欣的花束，粗暴地撕开，里面露出一支录音笔。就算早就猜到，李响还是难掩失望。

“你以为录下就可以当证据了吗？幼稚！”

李响用力将录音笔摔在地上，踩得粉碎，发泄着他心中的悲痛。他明白，他和安欣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安欣对他越来越不信任，甚至逼着安欣对着他使用这种手段！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守着这些规矩，一辈子也斗不过坏人！”

安欣冷冷地问：“所以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是吗？”

李响指着他：“重启调查的报告是不是又没通过？几次了？还不长记性是不是？六年前没人信你，现在也一样。”

安欣不服气：“那是因为你！藏着、掖着、始终不讲真相！”甚至，对我也不愿意讲。

李响怒吼了一声：“我不隐瞒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安欣怔了一下，六年了，这是李响第一次开口。

李响似乎是疲倦极了，这么多年严防死守着这个秘密，耗尽了他的心神，他终于对安欣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我赶到的时候，徐江已经死了，师父只剩一口气，没有证人，没有证词，什么都没有！就算我把真相说出来，又能改变什么？”

这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安欣沉默了片刻，问：“你后悔过吗？”

这个问题抽掉了李响最后的力气，他忽然站不住了，坐在了墓地的台阶上，一字一顿地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每一天！但再怎么样我也比你强！这个世界不缺梦想，有本事你就实现它！你觉得你代表正义那就来抓我，而不是一天天变得更像个废物！”

六年来，他们避免过多交流，他们的试探点到即止，他们都害怕这段关系被彻底撕裂。也许是被他偷藏录音笔的行为所激怒，今天的李响像疯了一样，一句一句都踩在安欣的自尊和信仰上。

安欣委屈，也愤怒。为什么他像个废物，为什么他不敢面对？难道不是因为对象是你李响吗？你凭什么，凭什么说这种话？背弃了自己的承诺，背弃了自己的信仰，你凭什么？

看到安欣明晃晃的怒火，李响却突然冷静了，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安欣，说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话去刺激他：“我是刑警队队长，你敢动我一下，我马上让你滚蛋！”

安欣再也按捺不住，一拳狠狠打在李响的脸上，李响被打了个趔趄。

一拳下去，安欣就后悔了。不是因为李响说的什么滚蛋的话，而是他意识到，这不是李响，或者是，这不应该是李响。

李响缓缓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伤口，不但没有发火，反而还笑着拍了拍安欣的肩膀：“总算不那么守规矩了。”

安欣没有理他。

李响不对劲，李响不对劲。这个突然的发现让他心惊胆战。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里还藏着一支录音笔。他从来没想过那束花能瞒过李响，也没想到李响没有继续搜他的身。

李响大意了，不仅是大意，他的精神状态也不对。安欣突然意识到，自己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太久了，以至于现在的他根本不了解李响。他最近在做什么，他这六年在做什么，自己都一无所知。他将录音笔收起来，虽然拿到了一直想要的口供，但现在对于安欣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变了。

安欣问自己，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值得拿李响去换吗？他蹲下身子，坐到李响刚刚坐的台阶上。傍晚的风吹过，远处夕阳西下，他忽然想到那一天，李响对着他说：“就算这身警服不穿了，人和枪，我都一样和你去。”

李响曾为了他，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改变了心意，可是，可是……

可是我不能放弃他。安欣想，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视的人。

ps:其实、李响一直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走到了黑暗里，可他的心依旧明亮，这就是他痛苦的根源，他努力想走回来，也想去拉安欣的手，但理智和感情都让他选择背离安欣，这是唯一可以保护他的方法。所以长期以来，他都经受着自己内心的谴责和爱人就在眼前却不能在一起的痛苦。好的，我又想哭了……

这章真的肥，也费人，我写的时候真的心疼响哥八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