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见王

上首是条眼熟的黑汉，左下坐着个道人，右下是位白衣秀士。三人谈性正浓，我听了一耳朵，果如那归灵子所言，都是些抟砂炼汞、立鼎安炉的旁门外道。我对此不精，向来都是冷炼，只随意团些丸子与手下吃了，或许有些好处，见火的门道却是一点不通。

黑熊眼尖，一瞬就望见了我，但只昨夜里天黑，他看不清样貌，此刻还在犹疑。我努力板平脸，可别一下惊走了他。

到底是有归灵子这个老熟人带路，黑熊精选择按兵不动。他们三个都熟稔地同归灵子打了招呼，果然都相识。听归灵子说了我的来意，他们也笑着表示欢迎，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的我也不得而知。彼此互通了姓名，我和孙柳昭便坐下来听他们谈炼丹，归灵子也坐在一旁细听。

炼丹果然有些门道，选材、控火都很有说头。那道人像是个中老手，对此侃侃而谈，各类丹方信手拈来，隐隐地自成一派，想必家中存了不少好货。我仔细听着，想做笔记便于温习，但初来乍到，不好动作。此时才知孙柳昭知我心，她熟稔地掏出本子来记录，将那道人所言记得一句不差，我十分欣慰。

谈了约莫半刻钟，黑熊精突然转了话头：“后日是我母难之日，各位可来光顾？”

没想到他竟是个如此大方人，连认识不足一天的我都邀请在内。但到底也有几分谨慎，这次就丝毫不见他提昨夜顺来的宝贝袈裟了。

那道人欣然应允。白衣秀士道：“年年与大王上寿，今年岂有不来之理？”归灵子也笑着应了。我昨夜还问黑熊他尊府何处没有回音，这次机会又怎能做过，和孙柳昭一同应下不题。

此事定下，芳草坡前便重开了论道会，那白衣秀士好似也有些见解，大方地开口讲起自己经验来。

我正要认真学习，就收到远处望风的孙柳尚英发来消息，说是见到大圣出了禅院，往这里来了。孙柳尚英喜好练武，我也乐得她去，这次望风也是额外派的一桩活计，为的是个两不耽误。这时消息过来，就显得这办法粗笨，不够准确了。以大圣那速度，二十里路也就扭扭腰的工夫，说不得回头我就能打上照面。我一时心慌起来。

心慌这事也是久病成医，如今自然而然就有了决断。我拉一拉孙柳昭，向她使个眼色，她立刻就明白过来，收了本子。我便向几位妖怪道：“近来旅途劳顿，水土不服，肠胃不佳。且容我今日先行一步。”

归灵子闻言很是关切，跟着就站起来似乎想送我些草药。我看看她下了决定，便请她带路寻药。这个小妖心肠挺好，若是今日倒霉无辜丧命在一棒之下也是可惜。

同黑熊等三怪告了辞，我同孙柳昭牵起归灵子行得飞快，她疑惑问起也只推说腹痛，她竟也未生疑。不多时便回到了初见她的地方，我假托腹痛缓歇，和孙柳昭与她别过。临走时想着送佛送到西，又约她明日西北方某某处相见，尽量减少她碰见大圣的可能，也算我尽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