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谒

他用词十分僭越，可惜我只能笑着点头，要问清楚那里近年情况少不得还要他多说几句。

他见我十分感兴趣，接着道：“老人言，那本是王莽篡汉时就有的神猴，专有土地山神看管着他，喂他铜铁。”

都是些道听途说，也全是我早知道的事。我作出天真的样子问他：“刘大人可曾亲眼见过？”

“谁有空去看它。”他瞥了我一眼。

真是气煞我也！不待我发作，他补充了一句，“听说以前很多人去看稀奇，还有些人想着能拜谒神仙，结果到了不过是荒草杂乱。”

我转怒为喜，又好好恭维了一番。得到了这个重要消息，我便没了束缚，胡天海地地同这猎户聊了一阵，气氛倒是融洽。

转过一处弯，灌木丛里传来呼呼风响，那猎户提起钢叉，口中道：“是个大虫来了！”说着就迎上前去。

我趁他背身，攀高看了，果然是个斑斓猛虎！无意看他俩好斗，我趁机溜去别路。

先前我只晓得当年安排了土地并五方揭谛监押大圣，却不晓得具体消息。若是过去就见六位神仙聚在一处打牌，那我命顷刻休矣，岂不悲哉！方才问了一通，原来那些神仙并不总是露面，凡人途经只是寻常，哪里值得劳动他们，那我就放心多了。

此番便多费些功夫，我就保持着这样打扮一路行去，又不是每人都似大圣一般火眼金睛。

下双叉岭时天色已晚，我站在一条大路上向对面沉沉山影望去，颇有些“近乡情更怯”之感，一时间只想就地扎营，明日再往。

山风吹拂，对面山头的幽森树影齐齐向我招手，我似乎能看到那一帖封印隐隐在山头招摇，六个金光大字无情地向我发出冷笑。

我咬咬牙，紧了紧包袱，依然是女人形态，再次拽开步向前走去，这是一场即将到达的朝圣之旅，脚步应当只因拜谒而停止。

路虽崎岖，女子的身体却灵活柔韧。我作为一只猴妖，在这样的路上如履平地并不是难事。山脚一步步地近了。

拨开杂草横枝，晨光熹微，一切都蒙蒙地好似黑白剪影。我行于其中，像在历史尘埃间游走。 我与山体的距离仅有一丈，山脚处情形清晰可见。但或许是我方向有误，未能直接看到大圣，只好沿着山体一路拨草查探。

那里有个突出黑影，许是大圣酣眠，我屏息凝神，细看，却是石头；那厢几簇毛发随风晃动，许是大圣伸手招风，我急步赶上，再看，原是细草。数不尽的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在极度兴奋下，竟丝毫没有身心俱疲之感。

为了让自己精神避免太过紧绷，我开始思考琐事——我的包袱里备有几块面饼、点心，水壶里面清水充盈。我在心里颠来倒去地想着，这是为大圣准备的吃食，这些东西也会保佑我如愿拜见大圣。

红日渐渐升起了，金光万丈。我踩过野草枯枝，抬首间，就看见了前方荒草丛中，灿灿而出的一双明亮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