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浮光隐现】再见

邱枫大学。

学校里有个顶好的地方，那就是拂晓亭了，位于同心湖边上，视野好，景色美，许多学生都喜欢来这儿，或是放松，或是坐下闲聊。

可现在这种时候，亭上也就没有人了，于是DODO的见面地点就约在了这里。

“婷婷，你说海年和你说‘马上走了’？”墨小侠双手抱胸，一下子坐直了，只看表面就知道，他内心又开始不停冒出问题泡泡了。

尧婷婷点点头，眉头紧蹙，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难过：“才和我说了话的，然后今天就……”

今天就死掉了。

“汪，‘马上就走了’有歧义，或许只是代表马上离开摄影部，却还是耐人寻味，毕竟和海年的死联系起来这就不是一句普通的话了。”查理坐在亭子里的小石桌上，“不能完全排除这是个巧合。”

这么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胡沙也搞不清楚，还是选择相信专业人士，更何况……

“也不要太担心了，不是说上面来人了吗？还是浮空城特派呢！”

扶幽其实也觉得专业人士肯定能解决这件事情，现在这种情况，谁人不是在危险的阴影之下。

只不过，有个东西扶幽很感兴趣：“那个三角结的图案，到底是代表什么呢？”

“不知道。”其实墨小侠对此也非常好奇，“我问过爷爷，但是爷爷说不要和这种东西沾上关系。”

“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小声嘀咕，接着又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模样，“啊对了，还有！浮空城这次的特派人员里还有……！”

话音未落，就被来人打断了。

灰蓝色的头发，浅紫色的眼睛，一副玫瑰金色的眼镜，手上还拿着一本笔记本，神情淡淡，书卷气扑面而来。

“请问，是DODO冒险队吗？”

“唐执行官非常肯定，认为你们肯定能注意到点儿不寻常的东西，你们应该不会辜负他的期望的，是吧？”

“……唐、执行官？”除了墨小侠和查理，其余三人皆露出迷茫之色。

“唐执行官，唐晓翼。”

犯罪现场被保留的还算完整。

白色的窗帘被血液溅湿了大半，相机掉在地上摔坏了，在地上的位置被白条圈起，实物已经被拿去检查，看看是否能修好。沾了血的水果刀已经被送去检测，窗帘也打算取下来，送去鉴定。地板上还有几个血脚印，经过对比，已经可以确认是海年自己的了。

“江嘉小姐，可以再描述一下你看到的情景吗？”陈冽正在问询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他面前这位墨发棕瞳的少女名为江嘉，今年19岁，是汉语言专业的学生，在外表上和死者海年属于同一类型。

江嘉现在看起来眼眶红红的，恍恍惚惚的，尽管确实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冷静的：“好的警官。从宿舍那边过来，最先经过的社团就是摄影部，我今天起的早，走在路上都没什么人，路过的时候发现摄影部的门是虚掩着的，还以为最后走了的人没有关门。然后我就过去看了！一打开门就看见、看见……海年坐在桌子上，半边衣服被扒开，脖子上有一道划痕……”

……

此时，唐晓翼和景迟在一间空教室里。

在飞机上的时候，每个人该做什么就已经说好了。顾明暖和秦时今、池衾去市局，程络延陈冽及宁煦之分别负责询问目击者还有调查现场，至于唐晓翼宋沉鱼和景迟，则需要找到更多线索。

于是唐晓翼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在邱枫大学内或附近读书的DODO冒险队。

本来是他自己去找的，但既然宋沉鱼主动请缨，就让他去吧。

“唐执行官，根据目前消息，有思路了吗？”

如果只是普通案件，这么多的相似点有够分析了，根据受害人的形象、身平、以及被伤害的地方，或许还能猜测出凶手的大致形象与性格。但偏偏这些相似点里掺和进行一个凯尔特三角。

唐晓翼突然就想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凯尔特三角代表一个恐//怖//组织，名为『浮光』。

浮光的存在甚至比鬼影迷踪要久远，他们所做过的，违背道德伦理的、大多以活人为实验品的实验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让人觉得脊背发凉的东西。

这个组织里确实是有人热衷于给世界制造恐慌的，但他们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对于『浮光』是绝对忠诚的，会听组织的话，留下组织的代表性标志凯尔特三角。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邪//教//组织。

曾经有人模仿『浮光』留下凯尔特三角，试图嫁祸『浮光』，被那些绝对忠诚且狂热的信徒追杀到天涯海角，再不见日。

一般来说，没人想和『浮光』扯上关系。

“秦栖瑭，那也不用叫这么……呃，建议是直接叫名字就好。”唐晓翼其实不是很喜欢被这样叫，“至于想法……”

“都已经是凯尔特三角了，常规思路就可以直接pass了。他们让你看到的，只会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作为一个存在时间超过半个世纪的组织他们有这个实力。”

“现如今所谓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毫无踪迹，他留下的战绩却是已经连续杀害八人。因为凯尔特三角的记号，不能够马上根据目前的消息进行推理，可其实根据这个记号就已经能得出一个有较大可能性的答案了。连环杀人案的关键词是什么？连环杀人。那么……”

“——反其道而行之，是否能大胆猜测，其实并不是连环杀人，而这个所谓的凶手迟迟不能找到的原因，也不是他的手法有多少高深莫测，而是因为本来就没有这个凶手呢？”

“这个猜想确实是大胆。”景迟评价道。

事实上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就因为看到凯尔特三角。如果真的是什么连环杀人案，反倒不是『浮光』的风格。那些人是要社会恐慌，并不是死人。当然，如果要问为什么确定是真的『浮光』……且不说有人冒充一定会马上被『浮光』追杀，根本没有机会继续犯案，有的东西他实在膈应。

光凭位置，就可以确定是『浮光』了……

“的确，要是是浮光，常规思路就可以直接pass了。”宋沉鱼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唐晓翼，你要找的人。”

说罢，侧开身子。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的确是很久之前了，那个时候唐晓翼还躺在病床上，洛基也在动物医院接受治疗。

如今，面前的人不太像当年一起重发的少年了，却还是光风月霁。

洛基……不对，洛基呢？

墨小侠猛得望向唐晓翼身边一头白发的景迟，顿时脑洞大开。

不是吧这熟悉的颜色……

天呐，现在的科技已经发达到这种地步了吗……

发觉有人盯着自己看，景迟忽得抬起头，对上墨小侠写着震惊的目光。

他先是面露迷茫之色，又觉得有点尴尬。

“……我不知道你联想到了什么，但应该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着这种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神，景迟就觉得不对劲。

“啊、啊？哦……”墨小侠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唐晓翼，“唐晓翼，洛基呢？”

洛基呢？

洛基去哪里了？

回想起那时的画面，还是难过的。

真的真的，只有洛基了啊……

“它去走属于自己的道路了，愿它的未来，如风般洒脱。”

实在是算得上一个沉重的话题了。

那可是洛基，陪着他一起长大的洛基。

现在它也走了。

“……”

“应该不是来叙旧的吧？”景迟开口打破沉默，“目前还是破案要紧吧，唐……唐哥？”

唐哥。

擦。

唐晓翼表情差点没崩住——太突然了这也。也不是说不可以这么叫，就是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叫的这么……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形容这种感觉，但是……

至于喊出这个称呼的人，也已经在尴尬了。

景迟就是觉得直接叫名字叫不出来而已。虽然放在曾经也不是多么亲密的关系，但大约是曾经的称呼太过于习惯了，改成什么都觉得别扭怎么都不想改变了。直接叫名字是不可能的，他怎么都不可能让自己不舒服，所以就简化了一下，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是想……

这该死的习惯啊！

“……你什么表情啊？”景迟随口扯了个谎，“你的名字太难叫了，我读起来不舒服。”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然叫什么？”

“唐哥？”

“唐老板？”

“唐队长？”

“阿唐？”

最后一个称呼一出来，唐晓翼先是一愣——那种从表面都看得出来的凝固。

这个语调和语气真的很像……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有种想捂脸的冲动。唐晓翼自认为替身文学和自己的适配度是百分之零，但他无法否认的事实是，当时见到秦栖瑭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他像他了。

但是他死掉了，真的死掉了，他见过他的死亡证明了。

记忆里的少年人表面看着安静，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冷淡的——起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其实并不是多惊艳的长相，但他温和、冷静、耐心好，笑起来就像春天一样，有些无法描述，但令人舒服，以至于生出想要靠他近一点，再近一点的念头。

旧相片里的那张脸，再思念也不会以作为人的方式出现的他面前了。

连同这个称呼，也埋葬在过去，无人知晓。

“……唐哥就唐哥吧。”

那个称呼，请允许他自私地单独留给那个不会再见的人。

九九小朋友在天堂要开心。

……

“嗯，那好，唐哥。”景迟点点头，转过身，“我去市局里看看。”

我可以认为这是你给我的独一无二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骗了你。

但我真的没有想刻意骗你的。

“嗯，去吧。”唐晓翼应了一声，又转向了D0DO那边，一时疏忽，没有察觉到后边有个人影靠近。

“那么现在我们就来讨论一……呃！”

有人从后面跳到了他身边，勾上了他的肩膀。只是因为比唐晓翼要矮的原因，都把人压的弯了身。

“嘿~老唐，好久不见啊！”

闻声，走出几步的景迟突然停下，瞳孔微缩。

这个声音是……！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要停掉了。

怎么这样呢？怎么还是这样呢？

景迟的情绪突然有点儿崩，或许不仅仅是有点儿。就算怪不了……

就算真的不能怪，也没有办法给好脸色了。

——怎么办呢，只是这样也无法接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