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第三

回忆，像走马灯。

他看见了她的记忆，如一卷卷展开的画布的场景，依次展开。

他看见，有个侍从跪在她的脚下，满脸惶恐。

“陛下，白云宫不日将要迎来灭顶之灾！”

月光下，披着皎洁月光的少女缓缓转过身，她的脸上毫无讶异。

他想，她应该已经知道了，枫丹的命运。

她不悲不喜，面容平静。

“我知道”

“陛下……如何是好？”

小满手中，一颗暗淡的宝石项链，指腹在花纹上揉过。

“我会应对”

她的眸中，无限的悲凉。

“帮我寄信给他，告诉我已变心，离婚，让他自由。”

“陛下……”

小满仰头，看着月光。

“我死后，告诉国民，我叛逃了，让新神，重新眷顾这片土地——”

——

他终于知道，为何她会突然提出离婚，原来，是她准备好赴死，死前，也想要放他自由。

她信种说的那样无情，好像要跟他撇清所有关系，让他完全想不到再怜惜她。

少女望着高高在上的月亮，心中悲凉，消瘦的肩膀上几乎挂不住披风。

“父亲，我这样做，是不是违背了您的初心呢？叛逃的后代，是否会玷污您的英明？”

她目光复杂、抑郁，稍后，她又坚定而脆弱地看向远方。

“可我，是为了守护住枫丹，和……他。”

“至冬与枫丹的交界处，有一个巨大的冰原，只要我拿到神迹的神核，就可以联动密室的力量，把我和多托雷都困在原上。”

“只要，我死在水淹枫丹以前……神就会降临……多托雷，也会死，我会，在冰原上彻底抹杀他……”

她纤细的手指抓紧那枚项链，指甲尖深深嵌进掌心，她握的很紧。

“只要……我死去，毁掉神核，冰原就将结界中的所有人都封死在冰面之下，此后——”

她的眼中的迸发出温柔而强大的期冀。

“无论是斯卡拉姆齐，还是枫丹的每一位子民，都可以平安，活到老死”

她轻启唇，气若游丝，声音很轻。

“这是我的使命，我必须完成”

——

回忆结束，一股冷气呛入胸口，他倏地被呛醒过来。

多托雷怒骂着，“该死的公主！你竟然想把跟我同归于尽！”

“绝不可能，这里还有那么多人，神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的子民去死！”

远处的蓝光炸开，一个人影逐渐形成，身躯明显起来。

破碎的冰面迅速凝结，他惊慌地伸手去捞，冰面冻结的很快，极速把他的手弹开。

“小满……不要！”

他的拳头砰砰砸着冰面，坚硬的冰让他的拳头砸出血，骨头隐隐看得见。

他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发狂地砸着冰面，血液簌簌滴在冰面上。

“神，你看见了吗？罪人的后裔死了”

多托雷恢复以往的矜持自傲的模样，比起他狼狈地捶打冰面，多托雷看起来更像一位胜利者。

“枫丹的神——”他扬声喊道，“降下神罚吧”

被光束包裹的人影落在了冰面以上，斯卡拉姆齐浑然不管，只是死死盯着冰面。

冰下仍然无动静

多托雷的声音刺耳无比。他再也忍受不了，伏起身冲着“神”怒喝道：“什么破烂神！！什么混蛋神！！竟然要舍弃我的爱人才能降临！不是神爱子民吗？凭什么又要让她一个人来背负所有罪！，”

他嘶声力竭，浑然不怕，声音沙哑到听不出原声线。

他愤恨的瞪着“神”，愤然摔下神之眼。

“虚伪的神！！要靠献祭一个什么都没做错的女孩来迎接你的到来，你算什么神！”

少年的手臂不停的冒着血，他愤怒记恨到了极点，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团光束，从眼眶中凝聚出血泪。

他的声音再也发不出声音，喉咙滚动，如同滚过尖锐的刀子。

忽然，他的瞳孔极速收紧，瞳仁紧盯着光束的中央。

“审判，开始”

——

——

多托雷愕然倒下，“你——你是她！”

光束散去，被包裹着的，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一头湛蓝色柔顺长发。

她的目光，放在倒在地上如血人一般的少年身上，温柔、悲凉。

斯卡拉姆齐哑口，说不出话来。

她又看向多托雷，结界随之破碎。

“残害平民，违规实验，超自然衍生生物。”

多托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已经死了……你怎么可能是新神？！”

她目光安静，“神核选择了我”

子民也选择了她。

神的力量来源于信仰，当一介凡人得到高度信仰与喜爱时，或许，她有机会成为真正的神。

是人民，亲手选择的守护神。

她目光悲切，像一位真正的神明般，怜悯世人。

“审判”

多托雷周身凝聚出如水般的镣铐，将他死死锁住，他仍不死心地喊道：“你不配审判我！要审判也是须弥的神！”

她看着他，目露叹息婉转之意。

“那就封印你，在此赎罪，五百年。”

冰面轰然破碎，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坠落。

“不——你不可能——”

冰面随之复合，将他未说完的声音全部隔绝。

“其他人，你们从不曾来过见过这里”

她声音很空洞，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

被多托雷带来的士兵、民兵，纷纷闭上双目，被抹除记忆，送回该回的地方。

偌大的冰面，只剩二人。

她缓缓落下，湛蓝色光束包裹他的身体，血液开始缓缓消失，他手上入骨的伤痕也随之愈合。

“……你…还是小满吗？”

她点点头，斯卡拉姆齐仍然不可置信，他迟钝地看着她。

“你……还会跟我走吗？”

她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一如踏鞴砂初见时，她温柔的伸下手般——

“会的，在此之前，我还要再做件事情”

她温柔的降下祝福，如同沐浴在温暖与阳光之中，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

“你”她温柔的牵起他的手，“愿意与我同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