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第一

鲜血从发尾滴下，落在他拽着衣领的手上，衣服里血肉模糊。

他看着自己血液飞溅的切片，上一秒还疯狂讥讽他，下一秒就成一团肉泥，他的大脑轰然炸裂。

大脑飞速运转，转回三天前。

——

——

“这样嘛，梦而已，不要在意”

考虑再三，他还是犹豫着，把自己曾见过的预知梦告诉了她。

小满听完，浑然不在意地笑了笑，“那洞穴的烟雾有毒，做点奇怪的梦正常”

他却觉得没那么简单，直言道，“我觉得倒是挺像的，枫丹坐落于大湖之畔，说是湖，面积也大比海了，如果真有海啸，说不定真会……”

“不用担心”小满笑吟吟地安慰他，“你当宫里那些占星术士都是吃白饭的，有什么不测肯定一早汇报”

“不是，我觉得可能是前任水神降下的神罚……”

小满的脸色登时一愣，“不可以在这里说哦，被人听见要参你的”

斯卡拉姆齐绷着脸，严肃道：“你起码也认真一点，注意一点”

“好，我知道了”

小满收起笑容，认真回答完后，“现在说完了？可以回去了吗？”

斯卡拉姆齐缓慢地点点头，一步三回首，仍旧不放心地道：“我在枫丹帮你吧，万一有什么我也可以帮你”

“不用”她也严肃下来，“你现在是待罪之身，我还没有查清原委，你不可以待在我身边”

她表现的天衣无缝，现在的他看来，她撑起来的表情其实很牵强，眼睛也不如以前闪亮，甚至还水莹莹的……

她特地，让他步行回来，说是修心修行，路上遇到的人和物都是一场修行，如今看来，是为了拖延时间。

她到底，做了什么？

斯卡拉姆齐的步伐漫无目的，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哪

他手上的戒指亮了亮，附有他力量的戒指，原本是方便找她的，如今却成为了黑暗的一抹亮星。

“……小满”

平日从不亮的戒指，此刻却一闪一闪，频率很高。

“是你，在叫我吗？”

他抹去眼角落下的血，将那一抹红抹的更加刺目。

——

——

枫丹与至冬的另一个交界处，是有一个如海一般大的冰原中央湖。

斯卡拉姆齐赶至湖中时，只看见了满地的狼藉，他已用了最快的速度，跨越半个至冬来到这里。

小满的气息微弱，但他却精准捕捉到，那一丝游动的气息。

他听见了多托雷那阴魂不散的声音。

“公主殿下，沧溟之水顷时便会淹没枫丹，您还要在这与我浪费时间吗？”

结界

他伸手触碰到了透明的结界，如冰丝一般的质地，他却看得见里面。

多托雷倒是身上毫发无损，另一侧，约二十米开外，一个血人儿跪在地上。

她头发凌乱，左侧头发被削掉一截，零散地散落在冰面上，蔚蓝色的发丝与白色的冰融为一体。

“小满！！”

他的声音撕心裂肺，他看见了，插在小满胸前的箭矢。

多托雷瞧见了他，反而笑道：“有人来救你了，你还不开结界吗？”

少女并未言语，他只手，又搭上一箭，瞄准中心的她。

“真是愚蠢，人民都要死了还要困住我不让走，你和你的哥哥一样蠢。”

弓被拉满，箭指着她。

“多托雷！！别碰她！”

他的声音嘶吼沙哑，却无济于事，少女头也没抬。

多托雷稍一松手，箭矢飞快地飞出，带着破风的架势冲向她——

——

人这种生物，往往无知才会幸福。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像人类这样脆弱而又多变的生物时，他感到是悲哀的。

脆弱，易逝，也并不美丽。

人的心像昙花，只会在特定时刻短暂开放，随后枯萎。

他曾以为，在踏鞴砂的日子会是他日后想起时最为快乐的日子，人们教他穿衣、做饭、整理家务。

他像孜孜不倦的学子一样，渴望得到更多的知识，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世界是美丽的。

堇瓜是甜的，生的时候是涩的，成熟时是紫色的，随手一摘就可以吃。

世界也是残酷的。

烧红的炉子是滚烫的，是痛苦的，是叫嚣着死亡的利器。

他也会害怕，死亡是残酷的，他或许还生出了例外的贪婪——他想继续之前的日子。

人们告诉他，他们决定好让他去牺牲了。

人是贪婪的，人造物不懂，却也会生出贪心的欲望，单纯的以为，只要熬过了痛，就不会再痛了。

“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同伴”

人偶并不懂，家人的含义。

后来的他才知道，原来同伴，只是为了利益才成为的同伴，而家人，早已叛逃。

可有个人不同

她是枫丹的公主，华贵美丽，仁慈善良，像一朵美丽娇艳的山茶花。

她应该是不染淤泥的，不会俯视的，只能躲在铺满鹅绒毯子王座上的人。

可她又与其他王室不同，她温柔的向他伸出手，温柔的眼神中不带有一丝杂质。

仿佛他与其他人没有不同。他也是人。

她比月亮更皎洁更不可触碰，她又比月亮更亲切更温柔。

她，像心中一块柔软的软肉，无法被触碰的存在。

他的眼中，画面变得缓慢。

她是小满，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家人，我所有的希望和牵挂。

如果说，她不信神，那么他更是不信神的。神抛弃了他，神并不伟大。

可此刻，他忽然明白了，在幻境中看见的。

西羽会求神，小满也会求神。

他也会。

——

纯净的风元素划过脸庞，如同抚摸般，温柔轻和。

伤痕累累的少女，微微抬眸，看见了他。

“……你怎么”

少年手中的神之眼，发出明亮而纯净的色彩，他有些无奈，牵强，却还是学着她，微笑。

“我担心你”

“你怎么会来……”

“你快走”少女眼珠转了起来，她从未如此紧张，“这跟你没关系，你快离开”

“小满”他轻声，叫住她。

“以后，我会听你的，跟着你好好赎罪的。”

“所以，你，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