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小姐的一则笔记：一个故事和一支歌（上）

我从忠地记录下这一个故事。他的心跳是记忆，他的衣着是神话。他不是任何人的子嗣。但他口口相传是如此广泛，以至于走过这个城市的每一个人，所听到的第一个故事，便是他的影子。

因为他是如此地善变。他每一日每一日地梳妆，走过每个人的耳畔唱起不同的歌，他从不给人看阳光下的面孔。

人们都说他的历史悠远，与他同时期的没有一个，人们都说他忧伤又微笑，在他的影子里映出回忆和幻象。

因为他经过人的耳中与口中，通过声带和神经往复移动。他抓住每个人的衣领，轻轻勾起他们的梦。

这是我的故乡。T说。于是我问她：“为什么呢？”她不和我说话。我以为她没有听见，也没再说什么。我继续拉我的琴。

“快停下……！”

我不作出反应。

“停下！……”

我不作出反应，因为没有听见。

T于是不得不动用武力。我不作出反应，我只是动我的嘴：“我十分自信于我的音乐天赋……”

“我可不这么自信！…还有一件事——”

她引着我去看她的月亮，介绍她给我认识。而后，我第一次听到那支从古至今的歌：

星星包围着故事，

扬扬洒洒到过去的过去

静静的夜里我唱与你听

这一支黎明的摇篮曲：

月亮有人说她没有光采

过去有人说他没有实在

可是她看不见，

许多太阳于是作为星星

虽然他听不见，

各方记忆仍然向他言语。

而故事啊，故事从过去走来，

他手捧光采

他目有实在

每一日每一日地绘画

背后是只身一人

每一日每一日地说话

尽头是黑色，黑色…

故事在地下画一个圈

说这便是起点也是终点

他点一支烛火照前路

引人去看那两场月：

“地下的月亮会唱歌，

天上的月亮是记忆。”

在光火闪烁之后，我的朋友

请坐下来稍作歇息

请从影子开始

种一株未来

顾一目荒野

洒一片爱情

在城市的中心——

过去啊过去——我的朋友

未来也是过去

而故事啊，故事从过去走来，

他手捧光采

他目有实在

每一日每一日地绘画

背后是只身一人

每一日每一日地说话

尽头是黑色，黑色…

静静的夜里我唱与你听——

深深的夜里让我们抬头望去——

我可爱醉人的往昔啊——

我可爱醉人的往昔！……

在过去的过去，也许是幻想的城市里，有一个女孩子，失掉了她所亲爱的，失掉了她的月亮和星星。她喜欢光的金色，她喜欢花。她会唱一支所有邻人都叫好的歌，在她的花园里，她的愉快和人们的愉快就是一切。人家说这是太阳疏漏下的金色，因为它们不从哪里来，她的花儿永远开在当下，在城市的开端。

那一天人家看到她收了一封信，裹在烧焦的碎纸里面，满手烟尘。她略显惊讶，于是那人问她：

“你怎么啦？有坏消息，就和我们说，这样你不会伤心。”

她说不是的，是好消息，但她仍然和人家说。

“从我过去的地方，我有我的月亮和我的星星——是的，你知道，和我亲爱的，她热爱着我，我也热爱着她。有一天很大的雨，他一直不停，一直不停，把什么都冲散了，于是我失掉了她们，没有说再会，那里也把我失掉了。但是她写来刚刚那一封信，给一个种金色花儿的女孩子，经过一个人一个人的手传到我这里。这便是好的希望。啊，只是我不知道从哪里找回她，她说她不收我的信，她走很多地方，写许多东西，收许多封信，因此唯独不收我的。我想写一句再会，她兴许会拿到。”

她几乎要笑出声来。人家听了，说她用不着写信。“我们的王，他管我们知道的一切地方，知道这些地方的每一个人。你应该听过他的，他广受赞颂，没有一个节日为他而设，但每日都有见了他的人说着他是多么多么地好。他帮人做很多事情，你可以走去找他，你能够高兴。”

“啊…谢谢你告诉我，这下我不用思考信的寄处了——那么，王，在哪里呢？”

“每个城市最宽的大道都是连通的。在这路上走，顺着路灯的指向，王就在所有城市结合的地方。”

“这很好”她说“我便要去那里——我想不会很久。还有我的花儿，我知道对门的男孩子喜欢她们，他明白这些事情，麻烦替我带句话，我把花儿送给他：并且送给所有人。”

“她们还会每天这样开放着吗？”

“也许会呢？我不知道。”

于是她走上那条路，走向那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