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化(四)

白无相悄无声息的绕着我一圈，从头打量最后满意道：“很好。”

“那么，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我茫然了，只好道：“不知道。”

白无相：“……”

他没有想到我会以“不知道”这三个字来回答，属实有些意外了。

不知听到这句话的白无相面具之下藏着个什么样的表情？

白无相叹了口气，用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语气道：“你不知道，很好。”

我不知道，代表我没有骗他。白无相不喜欢欺骗，同理，谁又喜欢被欺骗被蒙在鼓里呢？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高数你。”

他绕过我身后，走在了最前面，我也一路的跟随他。

他手里的掌心焰不大，却能照亮周围大片地方。我才仔细看了一会儿。

这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洞，抬头可以看到，瘦小而黑的蝙蝠倒挂在顶上，掌心焰所及之处，照亮了它们的眼睛，就好像一直在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看。

不过，这些蝙蝠都没有攻击性，似乎都很怕我前方那位。想来，怕也正常。白衣祸世嘛，有什么东西是不怕他的？

不知绕了多久，终于在前方处看到了点微光，随即，白无相手中的掌心焰被他掐灭了，我们迎来的是新一天的。

天蒙蒙亮，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朝阳的光微微的朝着这边移动。

我与白无相站在洞口处，迎着风起，将我们白色的丧服吹得飘起。从远处看，我们定像两只白色的幽灵站在一处山洞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仙乐皇城。

仙乐皇城，那里即将成为人间地狱。

我站在白无相身后，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随后视线移到了仙乐皇城下。

两人皆不言语，我被风吹得也愈发清醒。

只见白无相双手而负，悠悠道：“看到了吧。”

看到了？看到什么了？

正当我要问时，他又一次开口道：“伤口还疼吗？”

这是他第三次这样问我。

要不是他问了，我已经感受不到疼了，此时他又问一次，我被刀剑所伤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不对，这像是撕裂了般的疼，深刻在我的心里。

我没有再说话了，他已经问了我三次。

白无相转过身，盯着我看，不知他面具下是什么表情，他只不过是盯了我一会儿，好听略带着磁性的声音又响起来。

“仙乐马上就要完了。”

……

是啊，仙乐马上就要完了，我意识到，仙乐亡国的本质不可能总归于白无相，他的出现，只不过是加速了仙乐亡国的速度罢了。

我迎着风道：“我不是仙乐人。也不是永安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况且，白无相也没有问我。

他道：“那么，你对仙乐和永安都没有感情，那么，我相信你，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是。”

“现在，该明白如何去做了吗？”

我明白，但，我不会。

我站在他身后，半晌没有说话。他盯着我，也盯了半晌。

如果我再说不知道的话他该如何？伸手过来扼住我的喉咙，只要我挣扎一下他就立即将我的喉咙给扼断。

这个念头刚一闪而过，他就扼住了我的喉咙，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没有反抗。默默闭着眼，窒息感并没有预期那般蔓延。

只听他叹道：“你这个样子，恐怕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我松开眼睛则道：“那你为什么要选择我?”

白无相轻轻一笑：“这问题果然好笑。”

他会觉得我和他是同类吗？

不，直到现在我已经基本默认了。

不，我不认。

我不就是被刺了几剑，被砍了几刀吗？至于让我对这世间的人那么憎恨吗？

我……

可他们，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将我认定我为妖孽，是永安人派来为祸仙乐国的，我……我没有做错什么啊？相反我来到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做过啊！正如昨晚放的那把火，我也是被控制住了，身不由己啊……我也不是永安人，我本无此心，我……既然他们认定我有次心，我解释不清楚，那我便只好依此道而行了……

说来，可真遗憾。

在我身处原来的世界上，也有那么群人，也是这么认得我的。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他们不分青红皂白……那么，我也不分青红皂白，既然你们认定我，有，即使我没有，那么，我就将你们认定我做出来的事情，一一实现一遍，那么你们就不会冤枉我了，这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双手捂住，撕裂一般的疼。一个微小的苗头从我心中升起，那么，对不起。你们认定我做过的事，即使我没有做过，就要一一给你们实现了……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白无相道：“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吧？”

是，我难受，头要炸了。

白无相又道：“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吧？”

是，的确不好受。

是我做过的事，我认；我没有做过的，你们认为我有，那么，我就给你们实现。荣幸之至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将手从头上移下，眼眶有那么些湿润，不过很快，就被迎来的风给吹干了，我不哭了。

白无相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腕。这个动作，倒也极其自然了。

他拉住我的手，带我从这高峰中一跃而下。

狂风在耳边呼啸，从跃下去的同时，我感觉东边即将要冒头的朝阳也没那么亮了，随着我们下降的速度，渐渐的暗淡。

我不喜欢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