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宅生活

“老爷在烟花柳巷找您好几天，最后遇到了金吾卫中郎将，那中郎将戏耍老爷说知道姑娘的下落，老爷便屈尊到中郎将府中做事，本来老爷就身体欠佳，加之思女心切，没过半月就起不来床了，之后……”了了呆滞地听完下人打听来的消息。晕倒后，了了一直在不停地做梦，梦到小时候的自己和父亲一起荡秋千，梦到父亲晚归后给自己带回来的饴糖……最后，父亲在前面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了了不停地挥舞自己短小的胳膊，喊着父亲，怎么也追不上。

一夜之间，陈府败落，母亲和父亲相继离世，跟自己长大的丫鬟情同姐妹现在却了无音讯，多方打听也无计可施。陈家倒台却并无株连，族人现下四散奔逃，自顾不暇，也不顾同族之谊。如今伺候了了的，是何立负责采买的，和东市那些人贩子手里的不同，是由官服渠道正规采办的女孩子。家世虽然清苦，但都是清流人家。人也好看，身材高挑。“喜君喜桃，我一定要找到你们！”

“秋月，你们先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 七月跟着我就行。”言毕，三个丫鬟应声退去。几个月下来，了了除了身边还有人伺候，改了许多的习惯，不施粉黛，只有逃出来时头上的一个金镶玉的簪子，是母亲留给她的。也不作画弹琴了，毕竟这些爱好都需要钱，而现在了了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何立。她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样留在何宅名不正言不顺，更不好去花何立的钱，除了必要的日常开销，了了尽量不怎么花钱，这些天攒下了好多。

晚膳后，本来想要出去透透气，但一想也没什么可买的，也就懒得动弹。后花园的一块地让了了改成了菜园，平日里种了些瓜果蔬菜。那时父亲深得圣意，连宫中皇后都知陈府有一个不大的女儿，便时常赏一些时令的瓜果，其中，了了最爱吃樱桃。到了何宅，了了去西市买了种子，尝试自己种植，收获后和府中的人一起分享。那就去园子里看看吧。

进入夏季，了了见最近雨水增加，园子里的杂草也多了起来，便一直在忙活，直到晚膳时分。

何立此时忙完公务回家，看到园子里的了了，少有的起了玩心。他拒绝了七月的提醒，默默站在了了身后看着她。了了一动他就动，了了停下来挖土他就停。弯腰这么久，终于感觉到累了，抬起腰，余光便瞥到了站在旁边的何大人。

“大人。”了了行了礼，“不知大人有何事？”“怎么，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看来我把你放在这个院子里，活得还挺不错。”了了一时没能弄懂他的意思是喜是怒，便不痛不痒的回：“托大人的福，若没有何大人的及时相救，恐怕现在早已身陷囹圄。”说完，抬眼看了看，也看不出他的表情，他一直都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何立没再顺着了了的话往下接：“来人，去准备晚膳吧，陈小姐一起？”“我？”了了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多天，这是何立第一次说要和她一起吃饭。

饭桌上，何立一直没说话，不停地往嘴里塞饭，看来真的是很饿了。了了却没心思吃饭，和他在一起还是有些拘谨，而且今日的他总是有那么一些不一样，让她很不安。

何立终于吃完了，抬头见了了心不在焉地扒拉碗中的饭，时不时才往嘴里送一口看着让人着急。何立放下空碗，没等了了反应过来，夺下她手中的筷子，夹了一些火腿香菇和几片东坡肉在她碗中，再混着米饭夹起，送到了了嘴边：“吃。”了了愣住了，不敢吃，也不敢不吃。“吃饭，在想什么？好好吃饭都不会？”了了胆战心惊地吃下，这才想起自己会说话：“大人，我自己吃。”“切，你自己吃，一夜都吃不完吧。”何立一脸鄙夷，表情总归比刚才丰富了些。“还是我自己吃吧，我快一些。”了了见他打趣自己，应该是没有生气，赶快拿来筷子，迅速把饭全吃完，拿着空碗给何立看“吃完了大人。”

“好！陈小姐。”“大人说笑了，叫我名字吧。”了了这话说的不卑不亢。“一个称呼而已呵呵。”“陈知许，了了是吧。”“大人如何知道我的乳名的？”“哼，我想知道什么不行？”

“你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有些事情我看还是要我来说。第一，是钱不够花吗？应该不是啊，我可是按照京城高门大户小姐姑娘的两倍份例给你的，看来你是不花啊。”说着，指向床头的柜子。“衣服就那么几件，没什么样式花纹，哪像姑娘的样子？首饰也没有吗？”呵，看来今天是来干这个的，了了心中苦笑，说：“我的钱都是大人给的，敢问大人，我应该以什么身份花您的钱？您把我赎出来已是破费我无力还清，现在居住在您这里，恕我实在不知应该如何自处。”一气儿说完这么多，了了突然发现自己胆子大了许多，这应该算是顶嘴了吧。

何立也没恼只是静静地说：“日后，我不想再听到你无法自处的话。我给你钱，给你人，给你尊贵你就受用得起。至于身份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你会得到答复。从今天起，我要看到之前的你，我也不想自己家里伺候一个如下人般的姑娘，传出去岂不是个笑话？”

“传出去，可我现在在外面又是什么身份？”了了最近确实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那日去买菜种，还听卖胭脂的大娘对卖木头玩具的大叔说这宰相府的管事儿的把昔日陈家小姐带了回去养在房中，无名无分。

“大人，”了了不知怎的一股无名火上来，竟深深跪下去，叩首“我感念大人的救命之恩，可我现在在府中无名无分，这对大人的名声也有损失，敢问大人，您说的答复是什么意思？”

了了自知有些无理取闹，甚至是怀疑自己不想活了。但身为贵女的骄傲还是占据了理智的上风。现在说什么的都有，她陈知许的名声可能再次响彻京城了。

“你现在无需知道。”何立还是如此冷静“说了答复你我不会食言。”说着就像门外走去“我交代你的事情要办到，不要等我给你下命令规定你花钱，身为贵女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如何管钱，如何花钱，”

“给你三天时间，我要看到之前的你。”这是何立丢下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