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皮肤不算白,标准的东方人肤色。
一米六五的个子,八十五斤的体重。
明明身体的每一处都好像在告诉别人:我这么柔弱,需要人保护我。
可她骨子里的每一分都在向外人叫嚣着:我生而强大,可当他人庇荫树,却不需要保护伞。
她蹲着,捡着,数着。
一张又一张钞票。
有崭新的,有破旧的。
有小到五角的,有大到一百的。
她手里拿着那一张张钱,嗓子辣得生疼,她无声无息,手却微微颤抖着。
张老板进来,看到她,说道:“侃侃啊,已经凌晨四点了。”
嗯,已经凌晨四点了。
整整过了六个小时。
张老板看着她,出声问道:“你还好吗?”
季侃侃抬头看了看他。
她在台上,他在台下。
她安静的蹲着,渺小到尘埃里。
他静静的立着,平凡于尘世中。
谁又不是为了生活在受着苦。
季侃侃对他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张老板点了下头,叹了口气说道:“这酒吧啊,虽然有时赚得多,但是也辛苦,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还是少来这种地方工作。”
换做平时,季侃侃会跟他玩笑:“我多来几次不好吗?我赚钱,你也赚钱。”
可是现在,她嗓子说不出话,于是只能对着他笑了笑。
季侃侃捡完了台上的钱,走下台,还不忘将台下的也捡了起来。
她看了张老板一眼,伸出手比了个五。
张老板睁大了眼,问道:“五千?”
季侃侃点点头。
张老板笑了笑,说道:“这钱你自己收着吧,老板我不差钱,也不需要你分红。”
季侃侃摇了摇头。
张老板继续说道:“侃侃,我现在呢,开着这个酒吧,也就图个乐呵,赚多赚少都那么回事儿。你呢,既然缺钱,就拿着这钱,反正这也是你努力得来的,别跟我客气啊。”
季侃侃苦涩地笑了笑,刘婶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谁开个店是图个乐呵啊,谁不是为了生活。
她也不想欠别人的。
可是现在,她矫情不起来,她不收这钱,又要去哪儿找呢?
回家的路上,她拿着钱。
五千块钱,也许还不足以填补她爸欠下的那些债。
可是,这五千块钱,是她拿嗓子换来的。
她看着这一沓钱,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她妈还在,她爸虽说有些好赌,倒也没太出格。
她妈是个贤惠的女人,即使很穷,她也能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她的好多同学都喜欢来她家玩,因为她家里很漂亮,而且,她妈很温柔。
她爸妈的感情挺好的,她爸有时到小茶馆里打打牌,她妈就会半严肃半温柔的和他讲道理。
她爸是个妻奴,总是听她妈的话的。
两人吵架时,她爸也从不吼她妈,只是默默地听着,一声也不敢吭。
她妈也不是个爱唠叨的人,说了两句,就又温柔起来。
她那时觉得她爸挺怂的,妈妈那么温柔的人他也怕。
小孩子都不怕她妈妈,可她爸却怕。
可是后来她知道了,她爸爱她妈妈。
很爱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