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

钢筋铁骨的城市没有呼吸，墙面斑驳的墨黑色不愿淡去，尘土飞扬的天空、让人窒息的单一色彩，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控诉那场“人类漂流计划”的仓促和惨烈；建筑顶部巨大的液晶屏幕好像一块块巨大的黑幕、昭示那一场被划上“叛离”标签的复兴运动早已落下帷幕，勿需期待。

冰冷的第五大道，不知名的藤曼爬满地表，这座曾经荣光的超级城市里，响起时断时续的、被信号割裂的旋律。

有什么不一样，缓速移动的除了布满纽约上空的阴云、倦怠的尘土，还有这些沾上粘稠血液的枯藤，花苞深处闪过若隐若现的精光，这些思维简单的生命体，循着音乐缓慢匍匐、延申，因为那里代表食物、养分，和可以掠夺的生命体。

"If I could save time in a bottle,

The first thing that I like to do,

Is to save everyday till eternity passes away;

Just to spend them with you,

But there never seem to be enough time;

to do the things you want to do

Once you've found them."

纽约世贸中心，Winter Garden (冬季花园站前广场)。

冬季花园曾经吸睛无数的璃穹顶上、蒙着浅淡不均的灰色，伴随着时高时低、缓缓流淌的旋律，花园中央廊柱上、挂钟的指针一步推着一步向前，慵懒又惬意。

一阵嘈杂和自我辩驳，音乐声戛然而止。

那些空旷深处的细碎声音被无限放大，再仔细一点、便能察觉那些蜿蜒在玻璃穹顶上的不是尘雾、也不是灰烬，而是交错的根须，人类残留下来的骸骨和给足了藤曼生存所需的养分。

越靠近冬季花园深处，地面支离破碎的藤曼残枝就越密集。

那里有一个通向地下城的通道，每个超级城市都有一个主要通道、以及至少三个辅助通道，它们通向地下城 -- 冲动的“漂流计划”一经提出便争议迭出、然而探索过银河不同行星带的精英们集结了先遣舰群、在高压之下成功说服各国政府，带着数艘航母级舰艇组成的舰群、载着遴选出的各行业代笔以及足够生物植物样本驶出了大气层；与此同时，随着地球环境越发恶劣、而“漂流”先遣队迟迟没有通讯回应，一个以开发地下空间为核心的“乌托邦计划”浮出水面，而这些通道便是各个独立的地下城市与地表的连接通道。

被地下城市居民称为“触手”的食人藤曼早就覆盖了通道的地表部分。

花园深处血色的残枝斷蔓中，撕裂的旋律又滋滋啦啦响起，很快、那些触手就要对这个逼仄的角落发起又一轮攻势，通道有多少年没有“食物”上来了，触手们甚至开始互相蚕食。

角落的通道上，盘膝而坐的人上身赤裸、上衣绑在腰间粘连的伤口上、扎得很紧，疲累从肌肉的沟壑里一点点流淌，肌肉散成无数沙粒、无法聚拢。

“呵”，如同烧破的布帛一样的嗓音，他似乎在喃喃什么、也许是人的名字，天光照不进根须密布的穹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有瞳孔里不断消散的星火、和那团星火上薄薄的雾气。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四个通道、没有一个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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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运、佳运，醒了？”

无国界医疗舰内，萨金塞夫原本还在睡觉，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变形人充其量是个小喽啰、可是“妈妈”和教授还是给了他一笔可观的费用，足以让他负担上医疗飞行舰、还可以买到最新的生物汲电器。

佳运脊椎受损严重，在医疗飞行舰治疗的时间超过预期，直到萨金塞夫把养老钱都赔了进去。

睡觉的时候萨金塞夫也总是紧贴着佳运、一手搭在他的手腕上，那点微弱的、规律的脉搏是他每晚助眠的良药。

眼前是星辰、是根须盘结的玻璃穹顶、是佳运看不清的绝望，如果是梦，未免太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