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

发不出声音，只有环绕身周越来越响、越来越嘈杂、不断重复的诵读和祈祷声，厚重的蓝色不断涤荡退场、萨金塞夫眼前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广场。

站在这个广场的入口，从身是长长的通道不断有人从涌现、汇聚、互相拜伏着朝入口方向缓慢移动。

广场的原型在他脑海里呈现出来、如果从全局鸟瞰，这应该是个钥匙孔形状的祭祀场所，这个虚拟世界有五个祭祀场所，这个名为克利俄斯的广场最大，萨金塞夫很熟悉。

十五岁之前他一直生活在超级星舰群 也就是主星 Aystopia，做过几年弗里德里希主教的教童，弗里德里希主教 Friedrich Lessner，他的外祖父，是十二主教中“兼善派”的领头羊。

他在弗里德里希主教的书房见过这副设计图，是的，这个广场出自一副圣地设计图。存在于Aystopia开发的、植根于“波洛斯Πορος”操作系统的虚拟乌托邦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Aystopia星舰群十二主教以十二神明的形象存在，萨金塞夫并不明白这个虚拟世界存在的意义，甚至曾经在外公打瞌睡的时候、用主教虚拟神明的登录入口进入过那个世界，他已经忘记了，忘记自己的随意点击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也许给那个世界的存在们，捏造过一些不存在的罪名、财富、甚至…裁决。

所以他很清楚、这个广场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世界、除非Aystopia把波洛斯操作系统下的世界变成了现实，然而荣光的Aystopia，最然在最近一次由宇宙漂流星舰群组织的“最让人向往的星舰/行星”评选中仍然以断层式优势排在第一，可是没有人比这个在那里生活过的萨金塞夫更清楚那里的千疮百孔、底层的腐烂、中层的颓糜以及上层的伪善。

然而，他只能站在广场入口，感受身后信徒狂热的洗礼，他坚信 - 自己在进入这个水族馆的刹那就被催眠了，可是他出不去，舌尖刺痛还未散去、血渍残留在嘴角，出不去。

“佳运、是不是也一样，不不不，半机械人，没那么容易被催眠”，萨金塞夫不断对自己重复，突然有种思维被击中的错觉、似乎有一道视线在刚才他自我确认的时候突然切换到他身上、确切来说、是直接切换到他的思维。

在数以万计的信徒里，有一个人找到了他、盯着他、而且在窥探他的思想，到底是谁？

“砰砰”、“砰砰”，难以负荷的心脏压力让他就要臣服、就要屈膝、思维一片混乱、他无法思考、那个人窥探到了，这个外来者即将和所有其他人一样、像一个信徒一样、向神明们弯下骄傲的膝盖、离开偏航的轨道，回归“正常”。

周围的一切如同被夏日热浪拍打，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萨金塞夫甚至能看到信徒口中的颂词变成有形的字符在自己身周编织成一张网。

只有那道目光直接又犀利，在网的罅隙中重新汇聚成保护层，同时他脑海里有个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

“人们不应嘲笑她的赤裸和贫乏，而应该希望堂吉诃德式理想会活在她孩子的生命之中，以免他们沉沦于庸俗，萨金塞夫，我的孩子，永远、永远不要回来，我祝福你。”

这是...

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吸力拖住他向后、然而还有另一个力量在与之抗衡，身边影像慢慢加速、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不同颜色组成的光带从他身边不断向前疾驰。

然而萨金塞夫只能感受到那种被不同力量拉锯的拖拽感、直到突如其来的、一种紧绷到极致的弓弦突然断裂的强大弹力、逼迫他不得不紧闭双眼，那种被不停回弹的眩晕和疼痛，奇妙的错觉，似乎他是一个程序里的错误代码、被系统操作者，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