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的景色当是不错的,钟离想。
他看街上灯火阑珊,他看满城欢声笑语,他步行至山头,遥看群山若游龙。
他便感叹,摩拉克斯当真厉害。
摩拉克斯与旅者去了蒙德,倒也询问了钟离是否要随着去,但这个空间的消耗也会跟着到现实,钟离可不想第二日因为长途跋涉而腰酸背痛的去上课,于是含笑拒绝了摩拉克斯的邀请,便随意在璃月转转。
偶然看到什么,钟离微愣,下意识侧眸看去,少年身形的仙人正被业障折磨的痛苦不已。
钟教授所在的那个世界的魈也有疾症。
心疾。
非天生。
魈的家人皆是警察,在一次任务里,对方以小小的魈作为人质,魈的家人全部牺牲,魈被那家伙当做人质从一堆警察里逃了。
她这一逃便是四五年,期间警方与其无数次交锋,皆被她圆滑的逃脱。她好似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抓得越紧,她便越滑溜,以至于这四五年内除了她甚至没有一人见到过被抓走的魈。
魈被那杀人魔圈养在身边足足有四五年。
警察打到那个女人的老巢时,十余岁的魈已经被折磨的看不出人样了。
不是外表的样貌,
是心理。
那女人简直是疯子。
她居然在教导小小的魈步她的后尘。
可笑的是,警察发现,那个恶魔居然真的对魈存有人类的感情。
她真的在把魈当做所谓的“继承人”在培养。
女人即使是在审讯室里也毫无惧色,反而神情更加癫狂。
一个警员没忍住,险些当场在审讯室里动起手来。
“你们?审讯我?没搞错吧。”女人动了动被箍住的手腕,铁链摩擦的她白皙的皮肤朝外渗出丝丝血迹,她却毫不在意,反而满脸惊奇:“审什么?我以为我做的够明显了,你们是傻吗?”
警员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险些破门而入朝她那张脸上来上几拳。
是挺明显的,明显到作案手法都让人毫不费力的查了出来,明显到受害者几乎被抛尸到了大街上。
“那小孩儿呢?”
状似毫不经意的的询问,女人将掉落在额前的发丝甩至脸侧,身上刚包扎好的伤口都在朝外渗着血,她却是毫无表情变化,似乎终于想起来什么,恍然大悟道:“不会还在医院吧?”
“啧,”她皱眉:“那小孩还这么弱啊。”
她根本不是人。
警员想。
她是坠落于人间的恶魔,是人世间最黑暗的那一面。
毫无疑问,那女人被逮住了就绝无可能再逃出去。
死刑,众望所归。
可是被她害死的人呢?
他们的亲人痛的撕心裂肺,绝望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又一天,她凭什么能够这样毫无愧疚、这样简洁的死亡?
执行枪决的那一天,没人知道有多少人怨的锥心刺骨,哭的痛彻心扉。他们珍视的人被那样折磨,在绝望中痛苦的死去,可这个疯子,死的那样简单,连灵魂抽离身体的一瞬间,都是笑着的。
凭什么啊!
这是警员们听得最频繁的一句话。
是啊,凭什么啊。
她凭什么啊。
她合该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合该痛苦的,绝望的,将被她残害的人们死前所经历的一切的一切,一个不落整整齐齐的承受一遍,她合该跪完那些个长的不见头的墓冢,看看那些被她折磨的无辜的人们,看看那些壮烈牺牲的警员们。
她合该痛苦的活着,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每一秒。
可是任何人都知道,她是个疯子。
是个彻头彻尾,坏到极致的疯子。
疯子也会痛苦么?
钟离不知道,他知道的是,烈士陵园里不见尽头的墓冢前,总会有人哭的撕心裂肺。法院开庭的那天无数人精神崩溃甚至是昏厥。
在魈被托付给钟离的无数个夜晚,他总是要开着灯才能睡着。无数个午夜惊醒,情感淡漠的少年总是面无表情的泪流了满面,然后颤抖着手打开灯,紧紧的抱着自己,眼泪濡湿了被褥。
他颤抖着喃喃:“……凭什么……”
“凭什么……”
钟离只能一点一点的安抚着他,然后一遍一遍的说着:“没事了。”
没事了。
怎么能没事了?
活着的人痛苦的活着,死去的人绝望的死去,她凭什么……
钟离走了许久走到魈的跟前,可这样久的时间,这位小仙人身上的孽障仍旧没有消散。他闭了闭眼,心底泛着酸涩。
是啊,凭什么呢。
她凭什么能够那样简单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