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4）

裴茵能感受到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一瞬间圈紧，又僵硬着维持不动，黎川装睡，她也装毫无所觉。

文舟游用鼻尖一下下擦过她的脖颈，温热的血液流动中蒸腾出馥郁的香，他们身上有着一样的味道，是共用一瓶沐浴露留下的香味，但又有所区别，裴茵身上的味道是温馨柔软的，像午后阳光曝晒过的蓬松棉被，经过空气稀释，残余的尾调缠绵。

亲密的接触安抚了视觉缺失的不安和焦躁，相同的气味形成细密包裹的绒毛，给人相交融的错觉，撩拨起更为沉郁的燥热。

轻轻抿起她颈侧的小片皮肤，不似亲吻的湿热，也不似厮磨的绵长，是更为小意的试探，捞起裴茵从他肩头滑落的手，重新搭在自己脖颈上。

裴茵却没有如他所愿的顺势环住，而是如流水般落下来，指尖轻轻点上他的唇瓣。

文舟游明白了，她不许更进一步的亲密了。

松开牙关，往前一探，唇舌便能叼住她的指尖，像咬住送到嘴边的猎物，一边抓着她的手腕，指腹揉开她蜷起的手指，低头吻上她的手心。

气流带起微凉的风拂过指缝间，他没有呼吸，只是沉溺于汲取那悱恻缠绵的浅香余韵，附上细密的轻吻，在她手心里流连又沉沦，像密林中的旅人，在一寸寸的探索中彻底迷失。

他不明白这是欲求不满的引诱讨好，还是退而求其次的亲昵，他觉得满足，却又祈求更多，所有思绪都被她一手掌控，他已经没有办法思考。

耳边拂过裴茵的轻笑，他辨不明这笑中的意味，却也跟着欢愉。

“你好可爱啊。”裴茵含着笑音地褒奖。

心跳鼓动的欣喜只维持了一瞬，就迎来了更大的空洞和惶恐，她收回手了，染上她手心温度的肌肤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细细密密针扎似的刺痛麻木。

他怔愣在黑暗中，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被夸奖了却还是没能留住她，是还不够乖吗？

裴茵拉着他衣领，让他倾身，吻上他的眼睛：“应该得到更好的奖励。”

文舟游闭着眼睛眼睫颤动，半晌不敢睁开，他怕一动残余的柔软触感就会消失不见。

“可以乖乖睡觉了吗？”

“乖乖睡觉，明天也会有奖励吗？”他依旧紧闭着眼帘，希冀着明天另一只眼睛上也能留下她的吻。

“会有的。”奖励一套城西公寓，带两米大床的单人间。

怀着明天就能把他们送走的希冀，裴茵露出了疲惫又欣慰的微笑，再也没有人可以影响她的优质睡眠了。

文舟游翻身回到沙发，侧身窝着，陷入休眠，这样明天就可以快点到来。

夜已走到最深处，像包裹着密不透光的薄壳，静谧，沉醉，又不堪一击。

嘘——

从床上挺身坐起，像是在溺水濒死的边缘，奋力触及水底，一跃出水面，秦回轩坐在床上大口喘息着，空气在肺部流转充盈，少女抵在唇上让他噤声的手，仿佛一刻不松的扼住他的咽喉，四周的空气都窒塞。

浸透了冷水的抹布，扭曲的肢体，鲜血，伤口，疮疤，他看到了，有人死了。

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