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茵洗完澡出来已经将近十二点了,没再穿那身小熊睡衣,换了身更单薄的,白色的上衣配墨绿色格子长裤,松松垮垮的,一走起路来跟着飘荡,像随风摇曳的柳枝,清懒随性。
胡乱擦着头发,拿着吹风机找插座,床的一边被沙发堵死了,看也不看就绕到黎川坐着的一边,插上电。
侧身坐在床边,开到最高档的热风,吹风机没有轰轰的噪音,只有静音的风声,黎川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青玉般的指节穿过她湿漉漉的黑发,顺着风吹的方向,轻轻梳理,发丝如绸缎般从指腹尖滑过。
裴茵低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无论是温热的风,轻柔拨弄头发的手,还是耳畔静谧的风声都让她犯困,眼前蒙上一层雾气,水墨般的眼瞳也变得湿漉漉的了。
文舟游从沙发上坐起身,又慢又稳地绕过床尾,坐到裴茵身边,浅灰色的眼眸跟随着她:“困了?我直接帮你弄干。”
裴茵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含混着倦意的嗓音又绵又哑,却拒绝得不留余地:“不要,眼睛都看不见了,还乱来。”
“看不到,但是还能感觉到啊!”文舟游眨了眨失去了焦距的眼睛,伸出手去,准确握住了裴茵落回到床边的手,“你的手在这。”
裴茵转头盯着他的眼睛,无声用唇语展露一句“傻瓜”。
文舟游只能通过感官对周围形成模糊的影像,最多是摸清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更细致一些的就要依赖眼睛了,但他现在看不到了。
他只能感受到裴茵转头了,却不清楚她无声说了什么:“你说话了吗?”
裴茵回过头,盯着地上毯子的纹路:“说了。”
“说什么了?”
“骂你了。”
文舟游被她过于直率的话噎了一瞬,又忍不住失笑:“骂我什么了?”
“要是能告诉你,骂的时候我就出声了。”
黎川也禁不住想笑,抿唇压住嘴角,茵茵拿话噎人的时候像小猫用肉垫推人,先是让人心里一空,要小心揣摩哪里惹她不痛快了,怎么被推开了,但又不痛不痒,只堵得人说不出话,细想还会觉得好笑又可爱。
文舟游低下头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用两只手包着,还不时揉揉捏捏:“我没听多少,你们说要去江边之后的就没听见了。”
他的那些诡道术法用在裴茵身上会遭反噬,今晚用共感听了裴茵和她哥说话,到明早之前都只能保持这个瞎眼的状态,但这也会让裴茵身上沾染他的鬼气,气息相连,说不准他今晚还能入她的梦里看看。
裴茵被他捏烦了,抽出手,转而扣住他的手腕不许他乱动:“哦,没怪你,下次可以装窃听器,但是再用你那些小术法,我就把你锁起来。”
她说得散漫,听不出是警告还是玩笑,但是仿佛被完全掌控的感觉却给他莫大的安全感,试着轻轻动了动手腕,这样类似反抗的细微动作被强硬压制,他忍不住想被裴茵锁起来是什么样子,就像是蜷缩在由裴茵一手搭建的与世隔绝的保护区里,充实的满足感会让他兴奋。
文舟游低着头,蓬松柔软的发丝遮挡了眉眼,没让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裴茵不用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免得他真装窃听器,就是为了哄他客气一下,要是真搞窃听风云就不礼貌了。
没忍住困倦又打了个哈欠,黎川关掉了手中的吹风机,捧一把已经干了的头发,像被风煨热了的柔软云絮:“可以了,快睡吧。”
困得眼泪汪汪的,那可怜样儿看得人心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