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大抵只是太想念你了

回家的一路，他都捧着重重心事，回到家连灯都来不及打开，直直坐到书桌前执起纸笔，伏案写些什么。

“先生：”

笔尖在纸张上划过，清脆的响声充斥在肃静的空间里。

“你好，展信佳”

“自你辞去人间，已是二十余年，天国是否一切安好，你是否如愿见到你日思夜想的故人呢？……”

“这是我第一次写信予你，你离去时我没有掉下的眼泪，数年不过问你的人生，现在我才知道，这都是些愚蠢又幼稚的事”

“近日正是新春佳节，我与你的昔日好友同聚一堂，以人得我窥见，近些年你那些不为人知的辛酸与不甘，此时此刻，用感谢抑或感动形容我的心情都略显单薄。”

“我有时会想起我刚到家的那阵子，众星捧月，在家庭里备受瞩目，这是我从未感受过的，正是这样的你，我更是从未想过，你会一夜间似若陨落的彗星，受尽世间苦疾”

他抬眸瞧见桌上正正摆放着的相框，嵌着他刚到新家时拍的全家福，新来的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这大概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见这东西。两位父母站在后面，都重板着张严肃的脸。略高些的少年身上穿着考究的服饰，俊俏的五官不苟言笑，从骨子里往外透着自信和高傲。

少年的模样倒映在他晶莹的眼睛上，刻入他的大脑，四周陷入扭曲，光怪陆离的世界笼罩了他的神经，他又记起那天早上，高挑的身体倒在浓烟之间，鲜血源源不断地淌出，遮住了那仍看不出年岁的容颜，他余生的心病在这里埋下种子，侵蚀着他的血肉，在阴暗的黑夜里潜滋暗长，最后编织成一支鲜血淋漓的赞歌。

他觉得仍有什么不足，又加上一段

“你是一个坚强，刚毅的人，你是我需要用一生来默读的诗，更是上天赐予我的轨物范世”

“若能再见你一面，亦或是挚友，亦或是挚爱，我都想再见你一面，用我的一生偿还。”

署名后，他点起火炉，把书写工整的信纸伸入火堆，看着墨印被火舌一点一点吞噬，直到化作灰烬，笔下流露出的滚烫的心河，乘着冷风奔向天边。

这一晚，他抛下了工作早早地入睡，很快就跌入梦境里。

梦里桃花漫天，暖风拂面，朦朦胧胧的视野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随着距离的拉进，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竟是刚刚送出的信的主人！

不过与他记忆之中并不相同，他依然是年轻时候地样子，眉目凌厉，面部线条锋利又干脆，却像是冰霜被融化一般，镀上了一层暖光。手指骨节分明，皮肤上起起伏伏，格外显眼。

那是疤。

少年轻声一笑，牵着他的手，道

“怎么不开心吗？你说想要见一见我的”

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他们走在花雨间，相握着的手一直没有分开。

他望着少年的脸出了神，想要用力看清他的脸，却总是被迷雾模糊。

阳光正好，他看见少年的眼里摇晃着波光粼粼的星点，眼尾也红了一片。

他说

“我大抵只是太想念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