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可惜已经离开很多年了

战火停歇后的某一年，三个人穿行残埂断壁之间

妇人高挑的身材套着一件价值不菲的礼服，前凸后翘的身材被勾勒得淋漓尽致。男人和他们的儿子都身着精剪细裁的西服，擦得锃亮的皮鞋踏过雨后的土地，这样的装扮在荒地里格外显眼。

要是不说，没人看的出来这是城南濒临破产的首富家。

“然后在这里签个字，按个手印，他就可以跟你们走了”

孤儿院的角落，树叶窸窸窣窣地落下，几片略过男人的发梢，他烦躁地抬起手，潇洒的签名落在笔尖下。

“好了，可以领走了”

身上裹着破布的男孩被管理员从怀里推出去，在妇人和他们的小儿子鄙视的视线里站到他们那边，动作拘谨又畏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男孩莫约十一二岁，五官清秀得像女孩子，冷风簌簌地吹着，身上只有一件脏兮兮的短袖，皮肤冻得泛红，手臂内侧白的发光，身材是异于同龄人的苗条高挑。

“战事频繁，家业没落，需要漠落人间的灵童一个，保汝家业繁荣，事业迭起”

男人想起灵婆的话，才按耐住满心的不耐烦，用力地揉了揉男孩的发顶。

男孩在领回家后并不受待见，许是苍天开眼，三天以后，夫妇就双双倒在血泊之中，对面驾驶座上的仇家喜笑颜开，远处飘起浓烈的烟雾，依稀可以从屋顶辨认出位置。

那是他们的家。

烟火下，唯一清醒着的富家公子，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建筑被烈火吞噬，在浓烟下四分五裂，曾经的幸福与艰辛全都泯灭在碳灰中，随着冷风卷席大地。

前座的父母生前用力地扒开车门，双双倒在地上，眼珠怒瞪着，愤怒和惋惜源源不尽地从眼珠里淌出。

我没有家了。

血液从额头上流下来，猩红糊住了眼睛。随即温热的液体落在滚烫皮肤上，布料上，不知混着血还是泪。

旁边的小孩因为剧烈的疼痛抽搐着眉头，随即他便感觉的身体被紧紧抱住，肩头一重，液体很快浸透单薄的布料，覆上他的皮肤。他听见有人呜咽着说

“我们没有家了”

陡然间，场景扭曲变化，世界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小孩身边的人减少又增多，小毛孩变成了风华正茂的青年，又变成成熟稳重的中年人。

最后回过神，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包围着他，眼珠随着苍老的身体颤抖，唾沫横飞，看得出正聚精会神地讲些什么。

“他好几次都想就这样去了，但是你还小，他舍不得你啊”老人缓了口气，血管蜿蜒绵亘其上的手重重地拍下去他的手。

“爸妈走了以后你就是他唯一一个亲人啦，你被放在他的心尖上啊，累死累活也要让你读书，他从小被惯得细皮嫩肉的，他来见我们的时候已经满手是疤啦，谁能让他受这种委屈啊，是你啊！”

“见他一面，好吗？他很想你”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泪已经在不知觉中划下。

记忆深处，浮现出一幅画。

流离失所的小少爷重新穿上死也不肯卖的礼服，头发被梳到后面去，努力把束腰尽可能地拉紧，掩盖住因为饥饿而凹瘪下去的小腹。

少爷本来就生得俊俏，打扮一下后更是把数日的饥寒交迫都掩盖下去，好像回到了哪个完美无缺的从前。

努力让自己显得容光焕发的小少爷和挚友谈笑风生，但当他因为炎热而撩起袖子露出的小臂，瓦白的肌肤上遍布的疤痕早已出卖了他。

他又想起逼着他做的作业，送他去上的顶尖学校，几天就换一次的工作，更变频繁的家。还有那双眷恋温润的眼，

可惜已经离开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