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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红尘缘——

孟言之走出太子殿后,褪下戏服,卸下浓妆就又变成了那个能给人带来一阵爽朗的画中美男了,看起来是那么清冷。他撑着伞,沿途走在宫中。偶尔有几滴雨水莅临伞顶上。寒冷的空气盘旋在他周围,却感受不到丝毫寒意。那原本属于陈谨行的斗篷,此刻老老实实的爬在孟言之的肩头,不仅阻绝了寒风,更是在孟言之的心头点燃了一颗小火苗。

他走着走着便望到了师兄沈世明及他的多年好友——苏莳鲤

望到苏莳鲤时眼前一亮,急忙跑过去摸索看这许久未见的昔日老友是否是他臆想出来的·。

欣喜之际便望见那人手中持有一串又大又圆的糖葫芦,瞬间便把刚刚对于陈谨行的思虑抛之脑后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糖葫芦!”孟言之急忙拉着那人的袖口激动的说。

苏莳鲤高傲的“哼”了一声,放下手臂,把糖葫芦递给了孟言之,如了他的愿“你,我还不了解吗,你师父不让吃的那几样偏偏是你的最爱。”沈世明跟在他们后面,阴沉的脸色像是冰窟的最深处,充满未知与危险,他看的清清楚楚那玉佩上面的纹样与之前截然不同

“话说你怎么回来了,在临安布匹卖的可好?”孟言之走在大街中享受着天刚放晴的阳光,温和地打在脸上。美滋滋地吃着糖葫芦嘴角还粘着一小块糖渣。

“我们到了临安之后,原本带的布匹很快就卖光了。父亲在那开了许多家分店,这次回来……我想考个功名。”苏莳鲤柔和的声音一入耳便能让人浮躁的心平静下来。斑驳的光影映在他的脸颊上,衬的皮肤更加雪白,如同昆仑山上最洁白的雪莲花。

“考功名好啊,苏叔叔跟你一起回来的吗,好久没见他老人家了。”孟言之吃着糖葫芦,侧过脸看着苏莳鲤。

“父亲仍在临安,我只身一人来燕京,但好在有几家分店正巧在燕京城,可以接济日常开销,不过住的地方暂且……”苏莳鲤有些难为情的往后面看了看沈世明。

沈世明开口说道:“不如暂时在戏班住下吧。若不嫌弃我们还有几间空房,也好有个照应。”此举既化解了苏莳鲤的燃眉之急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一举两得。

“那就劳烦沈师兄了。”苏莳鲤转过身双臂平行于胸前深深的鞠了一躬,郑重的向沈世明行了一个揖礼,沈世明急忙将人拉起来道:“不必客气,你与吾师弟交情匪浅,既叫了我这声师兄,余下的就交给我吧。”

苏莳鲤家中代代经商,以卖布料营生,在临安、鸢都、姑苏、金陵、长安、江陵……等地带都有分店,算是开遍大江南北,富可敌国。店中上到金贵的蚕丝呢绒,下至普通的棉麻都一应俱全,可供各各阶层百姓选购。

孟言之师父沈清年轻时与苏莳鲤之父苏茂可谓是知己之交,戏班子还在建立初期时客流少,没有资金,许多戏服都买不起,金贵的要死。还是苏茂苏老板供应的。只可惜苏母在苏莳鲤儿时就逝世了苏茂又虚照料商铺,把孩子交给仆人又不放心,只得劳烦沈清照看。孟言之与苏莳鲤年龄相仿,两人一起长大,也算是莫逆之交,孟言之的刻苦深深烙在苏莳鲤的眼中,即使被旁人唾弃,也仍不放在心上。

记得儿时,孟言之被几个高壮的地痞围堵在巷子口,巷子中黑漆漆地微弱的光线不足以让他看清施暴着的面容,身后堆满杂物,一个棱角分明的柜子正抵住他的背。他不知道还能否活着出去,只是把篮子死死地护在身后,篮子上盖了层蓝色的布,像英勇的骑兵,紧紧地护着身下那为数不多地香喷喷的馒头。其中一个体型最为强壮的地痞首领露出一张坏坏的笑脸伴随着粗矿的嗓音开口道:“交出你身后的粮食,暂饶你一命,不然……后果自己清楚。”说罢还露出凶神恶煞的面孔。

孟言之断不能交出,这可是要送去戏班的救济粮,是科班被扼住喉咙唯一喘息的机会。他紧紧的攥住那篮子,冷汗一波接着一波的冒出。那人向身旁的手下递了一个眼神,便向后退了几步,双手叠在胸前,期待着即将要出现的精彩画面。只见, 其余的那些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向孟言之挥舞着拳脚,露出狰狞的面孔。其中一人控制住孟言之的四肢,使他毫无反手之力。他只是忍着疼痛,容忍着那一拳接着一拳落入那瘦弱的身板上。

没什么,单是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口腔中弥漫着浓厚的铁锈味,嘴角被撕裂了些许还渗出了鲜红的血液,附在破了皮的嘴角上。

那些彪悍的痞子见再打下去说不准要出人命便挺手了,最后拉起孟言之猛地把他抛向身后的柜子棱角上,那其中一个人许是见不解气,便又抬起腿用力踹向他的腰腹。随后便掠夺了那篮子中所有的馒头走前只留下一句:“戏子,呸,跪下给爷舔脚的杂种!”那人毫 无忌讳的向孟言之喷了一口唾沫星子

他不敢动,孟言之不敢动了,不敢再动了。孟言之的腰椎传来剧烈的疼痛,使他没有力气可以让他直起腰板,瘫倒在地上倚着那原本伤过他的柜子,他的脸像是被混凝土铸住了,呆呆地望着夕阳,对抗着自然界的强光,惨惨地盯着落日,如同陷入泥沼一般,泪水在眼窝里徘徊,却始终没有落下来,仿佛有无尽的黄昏。

一切的一切都被那黑暗中的一双眼睛收入眼中,苏莳鲤都知道,一切尽收眼底,只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敢拦住那群地痞,或许是内心深处的懦弱,只是回到府中取了一篮热腾腾的馒头及药物,便急急忙忙地跑到巷子口,见孟言之仍在那里瘫着。便上前道:“你……怎么样了,还活着吗?”他轻轻地踢了踢孟言之的脚。

“你怎么来了,我还没死,还好命硬。”孟言之笑的很灿烂,只不过嘴角一疼便马上收敛了笑容。

苏莳鲤慢慢地扶起孟言之,“疼吗?”他小心翼翼的问,觉得眼下一阵风都能把孟言之吹散架。

他没有马上作答,只是扶着腰,勉强撑起那直起又弯不下的身板。

“不疼了,没事。”孟言之说话都深深抽了一口气。

苏莳鲤拿出那一筐从府中“盗”来的馒头说:“把这些拿回去吃吧,那些馒头全当施舍给他们的了,我给你带了药回去帮你涂。等陈大将军打败那些敌人回来,咱们就能吃上口热乎饭了。”他一遍遍地安慰孟言之,大抵是为了弥补那时没有第一时间保护他。

现在回忆起来,往事仿佛近在眼前,但孟言之不愿再重现那段…灰蒙蒙的时光,便想草草结束话题“过去许久的事了,朝花夕拾,没太大必要了吧。”

“那……你现在没落下病根吧?”苏莳鲤向孟言之投来真挚的目光。

“无妨,往后练功时不免伤到腰椎,早晚的事。你且在我这住下,想你前程罢。”孟言之将苏莳鲤安顿好,便回到了自己房内。

点燃蜡烛后,房内还是体感微寒,正欲关门之际,沈世明同沈清来到孟言之院内说有事商议。两人端坐在藤椅上,用极为关切地神情来看孟言之。沈世明先开口道:“师弟,你身上这斗篷是怎么一回事?”

孟言之心头一颤,不知如何作答,若如实相告实属荒谬。他大气也不敢出,三人共处一室却寂静无声,气氛略显尴尬。而沈世明却被气的面红耳赤,明明老实听话的师弟,只见了一面那狗屁将军,倒增了一身反骨!?

他越想越气,决心打破沙锅问到底,又开口道:“你那玉佩也是,我早同你说过那人不是什么好玩意,为何不听劝呢言之,我看就是金玉其表……”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清那浑厚有力的声音打断:“住口!隔墙有耳,忘了为师怎么教你们的了?皇亲国戚之事不可在人前议论,世明你先出去。”沈清的话中唯有末尾是轻声的。

沈世明瘪嘴应了声“是”后便推门离开了。

沈世明走后,沈清不急不躁地端起茶壶,从壶嘴飞流直下的水流热腾腾地还冒着蒸汽,水雾蒙了眼,附到手上,略微湿润。她顿了顿说:“言之啊,我深知干咱们这行的路不好走,如今你已领悟其中精髓,便知它不会是一朝一夕即可促就的,要听听为师的故事么?”

孟言之直了直腰板,清嗓后道:“徒弟,洗耳恭听。”

窗外别无声响,唯狂啸的大风伴着沈清的声音,使其更添“陈旧感”。

“当年我与你师姑一同学艺,本是只求一口饭食的,却未曾想她像着了魔一样苦练武生,好似只要挥起剑来,便犹如鱼得水。不就便萌生了……从军的念头,她说自己身中的孱浮娇气早已散去,应为国效力,乘最快的马驰骋在原野之中。那天我们聊未来,聊前途”沈清许是说累了,在此句间空隔好一阵,深深地叹了口气,才开口述下叙。“再后来啊,便处处不离这玉佩了,从军前夕她将那青龙玉佩交于我,自己便留那朱雀,祈愿平安吉祥。后来便在沙场中遇良缘,许是那第一异姓王。后诞下子嗣,无疑,便是陈将军。你无需多虑了。”

沈清说完后抿了一口茶,已微凉。

孟言之听后思索片刻,开口而言:“那师父认为,今后若徒弟……与将军再有往来该如何相处?”他实在寻不出更妙的词句来形容他们间的“关系”了,就连“相处”一词也稍觉欠佳,不禁倍感羞愧。

沈清见事已落入尾声便起身背对着孟言之说:“行正道者,顺道而行,顺理而言。早些休息。”再听便是利落的碰门声。

沈清前脚刚迈出房门,孟言之随即如释负重,瘫躺在床中,心中巨石也应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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