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安陵容前去主殿请安,富察贵人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奴才们搬东西,一见我们来了竟是难掩喜色。
“给富察贵人请安。”
跟富察贵人闲聊了几句,便被通知皇后华妃宫中的赏赐都来了,我们三人只能一起出去迎着。
我对富察贵人目前的感觉相当好,这人当真是像安陵容最早的评判,“不是个多事的”,更何况她富察氏之后还出了个富察皇后,也是一代贤后,成功又成了乾隆的白月光。我属实是想不透,这么一个大家闺秀,怎么怀孕之后直线降智,能和齐妃那种没脑子的成了一丘之貉,下线的如此草率。
真是妥妥的工具人。
说老实话,皇后拉拢人当真是有一手。
虽说夏家终归就是奴才,我现在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常在,可皇后还是下了大手笔,派剪秋来成箱成捆的送了许多东西。
剪秋在我面前笑得自然,“这都是上等的丝绢布匹,娘娘知道小主素来喜爱艳丽,便专门挑了些鲜艳的,差奴婢给小主送来。小主看看,可都合心意?”
我虚搀着剪秋的胳膊送她一路出了殿门,也笑道,“有劳皇后娘娘挂心,冬春没齿难忘。”又朝身后招了招手,将岚萍唤了出来,在剪秋手心里放了一枚绣包,“冬春素闻娘娘不喜香料,钟爱果香,这是冬春以前制作的花果茶叶,还望娘娘不要嫌弃粗鄙的才好。有劳姑姑了。”
这东西是入宫前我在府中四处乱逛,偶然看见柜子里有上好的明前茶,便叫厨房拿了时令水果挤出汁和在一起,仔细晾晒了几日,还真有果茶的味道,就包了几包想着入宫必定有用,没想到第一包就砸在了皇后身上。
剪秋前脚刚走,翊坤宫的周宁海就拐着一条腿来了。这可不由得让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想当初夏冬春给自己埋下一丈红的隐线,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哟,原是周公公到了。”周宁海进了院子都没站稳,我就赶忙从宫中迎了出去,还派掌事太监蔡安福亲自给这跛腿蛤蟆扶着。
不得不说,周宁海脸上的表情当真是一个纷呈——又惊又喜又疑惑。管他呢,我脸上挂着笑心里想,反正别跟我在华妃那儿说什么要命的话就成了。
脸皮这种东西嘛,上辈子就够城墙拐角了。
周宁海果然老奸巨猾,一进屋就瞥到了皇后的礼箱,满腔的阴阳怪气,“如此华美的物什儿,想必都该是皇后娘娘宫中送来的吧,夏小主可当真是好福气。”
“公公说哪里话了,”我小心斟酌着措辞,“这宫中谁人不知,华妃娘娘凤仪万千,圣恩绝伦,哪个宫里的恩宠能和娘娘宫中比呢。又素闻娘娘心善,向来好待下人,能深得娘娘信任,周公公才是好福气。”
打了几圈罗圈话,又搭了一包碎银子,好容易才妥妥帖帖地送走了周宁海这个要大命的瘟神,刚准备坐下喘口气,一抬眼又看见对门安陵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小可怜样。
哦对,在这个场景里,我记得安陵容好像只有内务府送来的例行用度,甚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比起我和富察贵人盆满钵满的,自然是显得寒酸了不少。
烦啊。我揉了揉眉心,对于安陵容这个角色,我本人是又恨又无奈的。毕竟比起甄嬛,比起沈眉庄,比起华妃,大部分人其实都是最像安陵容的。没有出众的才貌,没有显赫的家世,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芸芸众生,为了自己为了家人拼尽了全力想往上爬,却爬的异常艰辛坎坷,最后还是被现实羞辱伤害的偏体鳞伤,不了了之。
虽然知道她敏感多虑,日后加入安祺拉打胎小分队,走上黑化的道路,但从心而论,现在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真不忍心在袖手旁观下去。毕竟都是未成年的小姑娘,还是要关照一下的。
“岚萍。”我指着那些布料,回想了下安陵容素来的审美,“你去从内务府送来的那料子里面,取上两匹粉红色绣芍药的,再拿些珠翠的首饰,给对面的安答应送去——罢了,我与你一同去。”
刚走到西偏殿门口,就看到安陵容一面绣花一面唱着小曲,不得不说,小鸟这嗓子,真的好听。
“安妹妹好嗓子,把我都听得痴了。”
安陵容见是我,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将我迎了进来,脸颊上飞出两片绯红,“姐姐谬赞,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曲罢了。”
“哪里。”我说着拿起安陵容的绣活看了看,“安妹妹不光嗓子亮,手还巧呢。这花绣的,真是栩栩如生,叫我一个拿不起针线的好生羡慕。”
这话我可真是没有半点作假。作为一个现代人,我能拿个针绣两下十字绣都已经是破天荒了,照我妈的话说,我这手,实话是刚长出来的。
“姐姐过谦了。”安陵容又把头低了低,“姐姐出身将门,自然是不常动这些东西的,不像我……”
眼看着安陵容又要自卑,我赶紧打断话头,“我看妹妹喜爱粉色,我又是个不喜这颜色的,放着也是浪费,就把这几匹料子拿来给你看看,可合着心意?”又把小匣子放在她面前,“还有这些小玩意儿,太过小巧,我戴上也不成样子,倒是安妹妹适合。”
“这……”安陵容肉眼可见的慌了神,“姐姐的东西,陵容怎敢……”
“那日莞常在的耳饰妹妹都收下了,怎么倒要来拒绝我夏冬春呢?”我看着安陵容笑了笑,“这些东西也不适合我,给了妹妹,才算是物尽其用了。说到这儿,你若是有时间,我们不妨一同去看看莞常在与沈贵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