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

楼上张凤霞一直没有关灯，她自己也坐在客厅里等着外出的父女俩一起回来。

楼下，杜思珩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手里同样提了不少东西的杜毅，神色认真“谢谢你们一直在找我！”

谢谢你们一直在找我，让我这十年来的惦念不是一场虚妄的空想。也让我能更安心地在草原上生活下去。

“爸爸，好久不见！”时隔十年，杜毅终于听到了他的掌上明珠再次唤他一声爸爸。

“阿爸和额吉说亲人之间是永远无法被割断的一种血脉。”杜思珩听了一晚上杜毅的叙述，与张凤霞再遇时，她颤抖的手和眼角的泪光，还有杜思瀚那有些小别扭的情绪，一路上都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是怨他们的，可也是因为爱他们才会滋生出怨。怨过之后，她终于又能平静地看待他们的关系了。

“你阿爸和额吉说的是对的。亲人，即使相隔万里，也终有再见的一天。”杜毅再一次感激，杜思珩被一家好的人家收养了，育她长大，教她道理，护她平安。

他自问，若是自己，他并不能保证一定会把杜思珩教得比现在更好。

“上海真繁华，到处都是灯光闪烁。”上海的夜也是光亮的，路灯把道路都照得无比清晰，与只有月亮悬在天上的草原真的是对比分明。

“你喜欢这里吗。”杜毅问，他想杜思珩可以留在上海，在这里，她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有更多的见识。

“这里很漂亮，但也太吵了。”杜思珩夜间习惯了安静，对于这种喧闹的夜市有些不太习惯。

“太吵了？”杜毅问。

“对，太吵了，听不见风来声音，也听不见虫呜羊叫的声音。”草原的夜晚，安静时，她会坐在额吉或是那木汗身边，围着篝火，吹着远处飘来的微风，安逸至极。

杜毅默然，杜思珩在草原十年，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听易和说，她的蒙语说得极好，如果不知道她的南方人，他真的会以为杜思珩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蒙古的人，骨子里的洒脱与倔强在眉眼间展露无遗。

“你想一直留在草原吗？”杜毅问。

“嗯，我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杜思珩认真地看着身边的亲生父亲。

“思珩，我们十年未见，我和妈妈都很想你！”

“我可以来上海看你们，你们也可以来草原住上一些日子。”这样的关系是杜思珩目前想到最好的了，若是想了，就相互看看，知道彼此安好便好。

“上海和内蒙相隔太远了”杜毅皱着眉，他没想过女儿是这样决定他们的关系的，像是当成一种远房亲戚走动联系。他的工作注定了他不能随便离开上海，更无法随便就要到相隔几个省的内蒙草原上去。

“你们生了我养了我六年，但他们养了我十年，若是没有他们，你们也看不到现在的我，也许我已经死在草原上了。”杜思珩嘴角抿着，她无法做到两全，而草原不光有她的养父母，那木汗也在那里，她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爸爸不是强迫你一定要留在上海，只是我们刚刚重逢，又要分别了。”

“我会在上海多住些日子的，你们来草原也可以长往一段时间。”杜思珩想着明天要去给家里寄上一封信，告知额吉和哥哥，她会在上海多停留几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