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流沙，到处都是流沙，她感觉到自己被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浑身沉重得无法挪动一步，和她一同陷入流沙的还有马正元。

　　他们从家里偷了干粮和马匹，一路往城市的方向去，他们要偷偷去上海找那间孤儿院，但是很快他们就被发现了，马正元的家人和她的哥哥在后面追他们。

　　她听见了那木汗的骨哨声，但她没有停下来，反而骑着马跑得更快了。

　　很快，她和马正元就因为慌不择路而误入了流沙，他们越挣扎就下陷得越快，只不过几分钟，流沙就已经没到了腰迹。

　　远处传来马蹄声，她看见哥哥几乎是跌下马踉跄地跌撞到他们面前，他颤抖着手用树枝拉他们，但树枝却断了，她一个下沉，流沙瞬间淹没了她。

　　但很快她又被拱了起来，因为哥哥也走进了流沙中，他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过来，终于哥哥拉住她了，那木汗艰难地半拖半抱着她到了安全的地面。

　　但马正元还在流沙中，她想去拉他上来，但被那木汗拦住，他又一次进了流沙，把马正元也推了出来，他自己反推到流沙的正中心，再没了力气再上来。

　　哥哥的身体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他让她不要过去，他说这里很危险，有流沙还有狼，他还说让她照顾好额吉和阿爸，最后一刻他还是在对她笑着的……

　　她惊恐地看着流沙在顷刻间就把那木汗吞没了，流沙的位置又变成了无人踏足的样子，她奋力挣扎着要爬上前，马正元在身后死死地拉着她。

　　那木汗被流沙吞没的时候，她就如同哑了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都叫不出一声他的名字……

　　躺在床上的杜思珩猛地睁开双眼，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她瞪大眼神看着黑暗的屋顶久久回不神来，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眶流出，把两鬓角的发都浸湿……

　　久久盯着眼前一片漆黑的杜思珩突然挺直身子坐起来，连鞋袜也顾不及穿了，她直接赤着双脚绕过萨仁娜，打开了门，一路小跑到几米之外的小毡房门口，她不断地拍着门，十分焦急“哥哥……那木汗……”

　　本就没怎么睡着的那木汗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立即起身，拉开门栓，门只拉开一条缝，外面就有一个人猛地推开门跻身进来，撞进他怀里。

　　“怎么了？”那木汗被猛然一撞，后退了几步，他伸手护住杜思珩的头避免她撞上门檐。

　　“我做噩梦了，不敢一个人睡，哥哥，你陪我呆一会！”杜思珩双手不断地抱紧那木汗，耳边贴在他心口的位置，一直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才渐渐觉得心安下来。

　　“鞋也不穿！”那木汗没有立即点头，他看向木板上杜思珩光着有些红的脚，眉头皱了起来，她是梦到什么了，连鞋袜都不穿就跑过来了。

　　杜思珩被那木汗抱着到了床边，给她擦了脚后把她塞到被子里才抬头疑惑地看向她，像是在问“梦到什么了？”

　　杜思珩摇头，把那木汗的被子卷在身上，坐在那木汗身边，她低头把头抵在他胳膊上“你陪我！”

　　“好，我陪你，躺下来，睡好！”那木汗把卷得像一个小肥羊的妹妹从被子里剥出来，重新铺好，让她躺着，他自己则拿过一件大衣简单披在身上……

　　那木汗一手手指被杜思珩拉着，另外一只手隔着背子在她手臂处拍着，哄她睡觉，在杜思珩十二岁之前，额吉在一边做针钱活，他经常这样拍着她入眠，等她睡着了他才会躺到自己的被子里。

　　但今天那木汗的哄睡明显没什么效果，杜思珩虽然闭着眼睛，但手中时不时握紧的力气和眼睫毛轻颤表明她还没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