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道与术

“不是。”司徒郎郎不假思索地否认了，脸上带着戏谑地望着蓝雨灵。

“那这白虎匕你如何解释？”

“捡的。至于救你的，另有其人。”司徒郎郎淡淡地回答道，见蓝雨灵半信半疑，又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同你商量。”

“什么事？”

司徒郎郎挠挠自己的脑袋，说:“就是白日里同你讲的……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徒弟？想都别想！”蓝雨灵把白虎匕收入囊中，打算跳下竹子回房歇息，丝毫没有再理睬司徒郎郎的意思。

“不是……”司徒郎郎这下急了，提醒道:“你咋如此记仇？做我徒弟有什么不好，至少能学会一些武艺，不被刺客追着打了吧？”

蓝雨灵顿了顿，不禁回想起几日来自己狼狈的模样，觉得司徒郎郎说的有几分道理。

司徒郎郎见还有戏，又补充道:“再说，我的武功也并不差，至少从那刺客说中夺回了你的白虎匕。”

好吧，有师父总比没师傅强……蓝雨灵当机立断，转身向司徒郎郎扣首道:“弟子阿雨，拜见师父！”

司徒郎郎顿时眉开眼笑，从屋顶一跃而下，说:“徒儿快快请起。”然后又交给蓝雨灵一卷书页，叮嘱道:“此乃越女剑法，本是女子修习之剑法，分上下两卷，上卷名曰‘问道’，下卷名曰‘寻术’。我之所以急着收徒弟，就是想将其传承下去。今日见你资质尚佳，便动了收徒之心。现在我给你的是上卷‘问道’，待你领悟了其中的一招半式后，再来寻我。”

“师父，弟子要如何寻你？”望着司徒郎郎潇洒离去的背影，蓝雨灵问道。

“呵，无心插柳柳成荫，何必有心盼相逢？我们总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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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道？何为术？

我的道，又是什么？

自小便无父无母，喜欢独自一人在街头流浪，饿了便去乞讨、便去偷，饱了又继续流浪，任天在高，任磨难再多，也依旧逍遥自在……

逍遥自在便是我的道？

自小便受尽冷落和嘲讽，直到在饥寒交迫中遇到了他。深褐色的瞳仁里透着淡淡的粉蓝色光泽，长长的睫毛衬得他如同罕世的珠宝。小小的嘴唇，只要稍微勾起一点，就是一个迷人的微笑，融化坚硬的寒冰。这张脸令她终身难忘，令她等了数年……

寻他便是我的道？

可，为什么……剑法依旧没有丝毫进展？

接下来的几日里，蓝雨灵照常经营烤鱼店，剩下的时间就在练习“问道”，可却没有丝毫进展，这令蓝雨灵很是苦恼。

此刻，星光灿烂，晚风和煦，萤火虫绕着山竹起舞，一会儿俯冲，一会儿悬停，仿佛一个个律动的音符，温柔的光芒是那样令人着迷。

到底是为什么呢？蓝雨灵早已大汗淋漓，坐在石阶上仰望着星空，脑子里思绪万千。

“呵呵，还是毫无进展吗？”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空灵的声音，雌雄莫辨。

“何人？”蓝雨灵立马警惕起来，握住木剑，转身望向声音传出之地。

来人隐没在山竹之后，一袭白衣若隐若现。淡淡的月光恰到好处地倾斜在他的身上，乌黑的长发随风而动，剑眉星目，仙气飘飘，令人倍感神秘。

“在下李淳风，已在流云观寄宿多日，常常看见姑娘星夜练剑，很是好奇。”李淳风缓步从竹林间走出，彬彬有礼地说:“但间姑娘似乎被剑术所扰，忍不住想出来提醒几句。”

蓝雨灵神情缓和了许多，沉默不语，表示愿意聆听教诲。

于是，李淳风继续道:“道是自然运行的规律，也是人修身养性之本；术是人遵行自然规律的做事方式，也是人的驾驭之道、进取之道、防御之道。

“这世间，先有道，再有术。道是人意志的根本所在，是一个目标。术是为道服务的，是达到目标的方法。

“就好比，你想渡过一条河，这便是道。为了渡过这跳河，你可以选择游过去，也可以乘船过去，甚至可以修建一座桥，然后走过去。这便是术。

“因此，想要练成越女剑法，关键所在就是明确自己的道。而想要找到自己的道，并非苦思冥想就能办到的，它需要一个契机，是你在顿悟中寻到的。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往往在无心中才能寻到自己的道！”

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来是这个意思。

见蓝雨灵有所领悟，李淳风继续说:“去昆仑山走一趟吧……”

“昆仑山……为……”蓝雨灵刚想抬头询问其中的缘由，却发现李淳风早已不见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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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僻静之地。

“观主，我只能帮她到这了，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确定是她？”

“错不了。大唐的命运，与她息息相关……”

“倒是你，以前从来不管世事，如今却又插手……”

“明天，你师父孙大人就要走了？”

“嗯，你问这个干嘛？”

“让他留下那株天山雪莲……”

“天山雪莲……什么？那可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宝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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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蓝雨灵将一个掉坠镇重地放在李长歌手中。

掉坠是蓝雨灵亲手制作的，很漂亮。它以银丝编成的细绳穿接，是一片精致的蓝色雪花，镶嵌着细碎的宝石，映射出夕阳的奇异光彩。掉坠背面刻着极小的三个字“勿忘我”。

“那么，我们就此别过！”李长歌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掉坠系到脖子上，然后登上了马车。

“小徒弟，竟如此绝情，连为师看都不看一眼！”一旁的司徒郎郎笑眯眯看了蓝雨灵一眼，纵身上马，“徒弟可要潜心修习越女剑法，为师会回来验收成果的！”

蓝雨灵嘴角不禁抽了抽。直到今天早上，她才了解到，原来司徒郎郎一直随药王孙思邈小主在流云观中，只是自己平日里起早贪黑地卖烤鱼，没注意罢了。如今，李长歌被杜如晦追杀，不得不同司徒郎郎一起离开，以保性命无恙。

“我们还会再见的！”在淡淡的尘埃中，马车渐行渐远。李长歌探出头，一直在挥手告别。

“阿离姐姐，再见！”五娘背着自己的弟弟，一只手拉着妹妹，另一只手朝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挥舞着，脸上写满不舍，但很坚强的没有流泪。

“后会有期！”蓝雨灵同样在挥手，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之内。几个月的相处，难免生出依恋之情。此时此刻，友人相离，彼此心中都少不了落寞。蓝雨灵缓缓放下手，盯着李长歌送给自己的荷包。这似乎也是她亲手缝制的，做功有些粗糙，线条歪歪斜斜的。荷包上诱着一枝柳条与一轮落日、一条渐行渐远的小路，并赋有两句诗“浮云画柳马蹄声，天高路远总相逢”。

蓝雨灵用手轻抚荷包，嘴角微微勾起，形成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该走啦！”阿碧拍拍蓝雨灵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又不是见不着了。”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