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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脑补

红楼之林黛玉重生种田

刚才她就想好了,明日就要入京,他们离京城至少千里,即使乘上马车,也得不少时候。

爹娘老了,身子骨经不起长途跋涉,京城是繁华,但里面阴谋诡计,尔虞我诈的恶心事势必不会少。

她就带九儿去,到了地方,给人看完病,立刻就回来,绝不和那里纠缠半分。

倘若,九儿愿意和吴围留在那,她便一人回来,也算是成就了一番姻缘。

“这哪行?”冯氏当即就不乐意了,“你和九儿都

是个姑娘家,京城离家这么远,我不放心!”

“我回来了。"门外放学回来的林乔有气无力地嚷着。

他一脸沮丧地进了堂屋,看见林黛玉,也只是勉强笑了笑,“阿姐也在啊,今日不用去看诊?”

林黛玉看出弟弟的不悦,忙道:“乔儿这是怎么了?学堂里先生罚你了?”

弟弟宜拉着脑袋摇摇头,“没有,阿姐昨天让我问先生的考试,我今日去问了,先生说我乡试通过,让我准备准备,入京参加会试。”

听到儿子考试通过,冯氏双手合十,眼泪几乎要落下来,嘴里不断地嘟嚷着"阿弥陀佛。”

林乔并没有很开心,他听先生说,入京是需要一大笔钱,虽然他们现在生活好些,但想来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站在一旁的林黛玉像是看透他的心思,“乔儿,这是好事啊,你不要担心银两的问题,阿姐陪你一起去

之后,林黛玉对着爹娘说着,“阿爹,阿娘,皇上下旨让我入京,势必会派人相送,眼下,弟弟也要入京,不如和我一起结伴。既能省了开支,路上多个人

一家之主林虎,看了看闺女和儿子,半晌才点下头。

就这样,林黛玉将家里的各个杂事交接给妹妹林玉

临走之前还特意去趟李大奶奶和沈言成那里,交代了小少爷和沈家老夫人的药。这才带上九儿,林乔—起入京。

小林晟死活闹着要和娘亲在一起,没办法,只好将人一并带走。

入京路上确实坎坷,好在天公作美,几乎没遇到恶劣天气,尾随一起入京的还有知府任命的衙役,因此一路走下来倒也算太平。

半月之后,几人到了京城。

入京后,他们被安排到了驿站客栈。

马车行驶在京城最大的商街,透过车帘往外看,能并驾四辆马车的大路,鳞次栉比的房屋楼阁,人头攒动的商贩。

不只孩子们惊奇的哇哇直叫,就连她,也被这京城的繁华所震撼。

到了驿站,林黛玉才发现,原来皇上这次不只传了她一人来,驿站里住的都是来自各地方的郎中名医。

向驿站的展示自己的证明后,掌柜看了看她身后的其他人,面露难色,“这位姑娘,官府是给您批了一间免费房和一个床位,你这带了这么许多人,恐怕没地方住啊!”

林黛玉忙从怀里拿出一块碎银,“无妨,掌柜的,我可以出钱再开一间房。”

那掌柜的瞄了眼她手上的碎银,嘿嘿干笑的两声,话里话外多少带了些鄙夷,“皇上大召各地医者,您也看到了,这屋里就快装不下了,人多房少,即便我给您腾出个房间,您这点钱,也不够啊!”

绕了一大圈,原来是嫌她给的钱少。

入京前,林黛玉把身上所有的家当悉数留在了家里,就是怕爹娘和妹妹有用银子的地方。

听知县说,到了京城自然有人接应,吃住都不用操心,她这才只带了些衣物和碎银子在身上。

可没想到,刚入京,就遇到住宿的难题。

两人正说着,驿站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青年,约莫二十出头。

那青年径直走向林黛玉等人,上来就喊着:“林黛玉姐姐。”

林黛玉瞬间被唬住,看着眼前这个高出自己半头的青年,直觉得有些眼熟。

还是身后的林乔眼尖,一下子认出,惊喜地叫着:“小柏哥!怎么是你?”

对面的孙小柏则是咧开嘴大笑,“我专门来接你们的,走,去我家去。”

驿站人多手杂,终究不是长待的地方,林黛玉向掌柜的退了那间预留的房间,带着人随孙小柏去了他家。

六年前一别,他们和孙家就再没怎么联系过,只知道他们在京城有亲戚。

没成想,六年过去,孙家竟在京城开了一家豆腐店,生意还做的蒸蒸日上。

孙大力和蔡氏都没怎么变,就是头上白头发多了些,而刚才见到孙小柏,倒是出乎林黛玉的意外,几年不见,出落地更像大小伙了。

看到林黛玉来,蔡氏也是高兴的不行,厨房里忙忙叨叨地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

吃饭的时候,林黛玉将脸上的面巾摘下,孙家一家很明显地怔了一下。

蔡氏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问道:“林家姑娘,你这脸治好了啊?”

“嗯嗯,"林黛玉低头莞尔,“这几年学了些皮毛,把脸上的胎记给去了。”

孙大力大掌一挥,“你那怎么能算是皮毛呢,你那要是皮毛,这次皇上大召的医者里就不会有你了。

“是啊!"蔡氏也接过话,“还是柏尧在衙门里看到你的名字,这才在驿站守着,没成想,还真给碰上To”

“柏尧?”林黛玉疑惑地反问。

蔡氏呵呵笑道,“我们入京后,给这孩子入的户籍,他自己愿意加上个尧字,说是听起来响亮。”

林黛玉倒是不以为然,却不知坐在一旁的孙柏尧,脸低的都到桌子底下去了。

“原先你们不是在葛家村有户籍,怎的还要入户籍?”林黛玉问着。

孙大力重重叹了口气,“这官家的规矩绕绕,咱们哪知道?孩子想上学,咱们就给想办法。对了,你家林乔不是也要参加会试?现在来参加考试的,也要先入户籍了。”

“也要入户籍?”林黛玉不禁皱起了眉。

“是啊,"孙大力道,“恐怕还不容易了,回头让柏尧给你们问问。”

听蔡氏说,孙柏尧前些年,通过了会试,现在在衙门里当差,过不了多久就能转正了。

“乔儿,要向你柏尧哥哥学习,你看他现在多厉害。"林黛玉不放过任何一个能点拨弟弟的机会。

几人又聊起了留在家里的林虎夫妻俩,林黛玉还向孙家介绍了捡回的义妹林九儿和儿子林晟。

唠完家常,林黛玉提及了这次皇上大召各方医者的事情。

孙大力抿了一口酒道:“京城里有个出了名的药罐子王爷,唤做景王的,近半年,身子越发不中用,他娘是当今圣上的胞妹,见那王爷身子越来越不行,便求着圣上给遍求名医。这圣上也是极重视的,不厌其烦的挨个发圣旨,也是本朝一大稀罕事了。”

是个王爷?

林黛玉心里咯噎一下,忙问:“那景王得了什么病?"

孙大力摇了摇头,“坊间传言只道是恶疾,说是每逢夜里便会发冷,一冬天,仅是供景王府的炭石都能养活十几家农户了。”

“不是,"蔡氏出言反驳,“都说那王爷得的是心病,日日咳血,这才精神不振。”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还是他们儿子出面,才作罢。

皇上从各地召来的医者都是先参加测试,测试通过之后才能进景王府为王爷诊治。

测试需要花费时间,而林黛玉他们来的又晚,自然被排在了后面。

林黛玉则是乐的清闲,抽空去了孙柏尧说的户籍部,给弟弟入户籍。

平头百姓大都是鲜与衙门来往,只觉得一旦与官衙挂上钩,那定是犯事了。

所以,入户籍这种事,若非里头有人,怕是连户籍部的门都找不到。

为了避嫌,孙柏尧把两人送到衙门口便停住了。

开始在门口,看着孙柏尧的面子,衙门里的人多少对着他们恭敬些,可真正到了地方,里头的人听到他俩是从小地方过来,不免有些嫌弃甚至怠慢。

只轻飘飘地甩过一张纸,让他们填写信息。

林黛玉不想节外生枝,忽略户籍人员不可一世的态度,乖乖填写信息。

之后,问他:“敢问,何时能入上户籍?”

户籍人员正坐着晒太阳,闭目养神,听林黛玉这么问,不耐烦地睁开眼,朝桌案上的黄纸瞄了一眼,懒洋洋地说着:“半年。”

半年?今年会试马上三月份开考,他们怎么能等到半年?

林黛玉沉了沉涌上头的气血,接着问:“能不能给快些,我们着急用。”

这话倒是挑了那人的肉刺,瞬间吱呀乱叫起来,“你们着急,谁不着急呵,上头的规矩立法就是这样,规定的就是半年,能等就等,不能等就别办了!”

林乔在一旁按捺不住了,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看见别人这么和阿姐说话,一下子火也上来了,“不

能加急就不能加急,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户籍人员显然像是被挑衅,脸子一下子垮下来,“就你这态度,就是两年三年也办不下来!”

自古,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惹了这小鬼倒也罢了,要是这家伙心存歹意,故意将弟弟的户籍申请做些手脚,耽误了弟弟的考试,就得不偿失了。

林黛玉忙上前给那人说了些软话,“小孩子家说话不过脑,您莫要发火。”

谁知那人竟也不吃,摆了摆手,申请更加不耐烦,“走走走,乡巴佬,别在这碍我的眼,不知道从那个穷乡僻壤的狗东西,还敢对我叫嚣。”

林黛玉慢慢握紧手掌,一改刚才温和无害的眼神,现在的目光如双利剑一般,几乎要将对方刺穿。

真是给脸不要脸!

她用意念从空间取出个瓷瓶,以极快的速度洒在那人的身上。

那人被呛的连连咳嗽,指着他们,气急败坏,“你们敢对我……”

动手二字尚未说出,身上的药粉开始起作用,惹得他双手齐用,最后直接躺在地上打滚。

林乔看傻了眼,“阿姐,他这是?”

林黛玉冷冷地低睨着地上的人,“没事,就是会痒上一阵,不过也得看人定力,若是不够,上一个中这粉的人,全身被挠的溃烂而死。”

地上的人被吓得立马爬起跪下,卩匡卩匡在地上磕头,“大奶奶,小的嘴贱,您就饶了我吧!小的上有小下有老,小的不能死啊!”

说着,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几个大儿刮子。

林黛玉瞥了他一眼,抬手扔在他面前一颗药丸,“吃了罢。”

那人也不嫌掉在地上沾着泥土,捡起来直接往嘴里塞,之后还连连磕了几个头,“多谢大奶奶,多谢大奶奶。”

出了衙门,林乔摆出一副小迷弟的模样,“阿姐,你刚才那白色粉末好厉害!”

林黛玉听了弟弟的话,不禁浅浅笑起来,“就是普通的芋头皮磨的粉,死不了人,阿姐刚才是骗他的。

药粉是没事,不过,那颗药丸就不尽然了。那是药效极猛的泻草,吃了之后,人是死不了,不过也够废他半条命了。

“那阿姐也好厉害,吓得他屁滚尿流的。"林乔大为解气。

“乔儿不怕办不成户籍,参加不了考试?”

“那又什么,我林乔就是一辈子当田家户,也不想阿姐受委屈!”

林黛玉被他逗笑,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是越发像阿爹了,“放心,阿姐就是因为想到法子才整治那小厮了,户籍的事,阿姐一定帮你办好。”

眼下不正是最好的机会,若是能通过测试,把那景王的病治好,还愁弟弟的户籍没人给入?

回家后,林黛玉翻了空间里存的药材,发现驱寒的药材不怎么多了。

这种药材虽然在药铺里也可以买到,却不如野外生长的药效要好,几番思量,林黛玉打算去附近的野地里碰碰运气。

正赶上第二天,衙门不用值班,林黛玉便拽上孙柏尧一起去寻。

这两天忙着弟弟的事,小晟儿明显被娘亲给冷落了,现在听说娘亲要出门采药,哭喊着要一起去。

林黛玉无法,只好带上了这个奶娃娃。

到了地方才知道那野外面积颇大,告诉完孙柏尧药草的模样,两人便开始分头行动。

从小跟着林黛玉上山的小晟儿,野外生存能力并不算差,拿着小镰刀,哼哧哼哧的砍着路边的拦路的杂草,很是卖力。

可毕竟是小孩子,走了一会,便嚷嚷着要歇一会。

林黛玉刚才就看到峭壁石缝里长着她要的药草,听到儿子喊累,索性将孩子抱到那石壁旁边的石头上,打开竹筒的水盖,喂他喝水。

小林晟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口水,指着林黛玉的脸,煞有其事地问道:“娘亲为什么要把自己假装的这么丑?”

林黛玉下意识摸向脸上贴上的假疤痕,笑道:“为了吓走坏人啊!”

“哦!”

假疤痕是林黛玉在家做的,她想出的避免别人见色起意的法子。

来京前,她特意带上,京城里住着那个人,她不能保证不遇上,还是保险些好。

晟儿是新面孔,弟弟脸张开了,就像孙柏尧,那人一时半会也认不出。

只有她和九儿,有必要带上这假疤痕,掩人耳目。

休息够了,林黛玉站起身,对着儿子嘱咐道:“那晟儿在这坐一会,娘亲爬上那里去摘草药。”

孩子点点头,“好的娘亲,你去忙吧,晟儿在下面等着你。”

长草药的地方不算太高,但那石壁却陡峭了些,不免有些费事。

林黛玉手脚并用,爬了好半天才到地方,伸手去拽草药时,却不想,那草药的根扎的极深。

手上刚使上劲,不料,脚下的碎石却脱落,一脚踩空,整个人堪堪往下摔去。

“娘亲!”站在下面的林晟喊着。

意料之中落体的痛并没有传来,林黛玉被人在半空拦腰截住,正缓缓下落。

刚才摔下时,她挣扎中脑袋撞到了石头,现在又做了急速自由落体,惊恐之下,还没看清救自己的是谁,她便晕了过去。

贾宝玉追黑衣人追到此处,听到孩子喊“娘亲,”情急之下,一个飞身将下落的人接住。

可待两人落回地面,他怀中的女子竟两眼一闭,晕死过去,“姑娘,姑娘?”

站在下面的小林晟仰着头看向救下娘亲的男人,耳朵里响起娘亲讲的故事:“很久以前呢,娘亲去山里采药……一不小心就摔下山坡,神仙阿爹踩着云,’嗖'一下接住娘亲......”

二话不说,上去抱住贾宝玉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喊着:“阿爹!”

怀里抱着个晕倒的,腿上又挂着个不松手的,贾宝玉此刻动弹不得,"我不是你阿爹。”

谁知小家伙倒认真起来了,“你就是阿爹,娘说了,你会踩云!阿爹,晟儿好想你。”

贾宝玉低头望着奶呼呼的小娃娃,心中微动,连语气都柔软了几分,"那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不行不行!”小家伙开始耍赖,“晟儿要是松手,阿爹就又飞天上去了。”

孙柏尧闻声赶来,瞅着这副情景,还以为是这人欺负林黛玉母子,忙上前去夺下林黛玉,“公子这是做什么?”

小林晟反而张开小手臂,维护起贾宝玉,“这是我阿爹,他不是坏人,娘亲刚才从山上掉下来,他救了娘亲。”

孙柏尧听他这么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唐突了公子。”

“不碍事,这小娃娃的阿爹呢?”

孙柏尧想起刚才林晟喊这人阿爹,脸上又多了份痛心不忍,他支开林晟,“小晟儿,前面带路,你娘亲摔伤了,咱们要赶快回家。”

看林晟蹦蹦跳跳地往前跑,这才和贾宝玉说着,“公子不要怪他,晟儿还未出生,爹就病死了。他爹我幼时见过一面,那时我年龄尚小,不怎么记得了,只记得他是个长相极好的,公子你长得这般俊朗,也难怪他要认错了。”

“哦。"贾宝玉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跑跳的孩子。

出了郊外,贾宝玉给他们租了一辆马车,本想立即回府,却被林晟拽着死活不愿意松手,直到这孩子在马车上睡着才得以脱身。

林黛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虽然头上的伤被九儿用纱布包好,可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房间里玩耍的林晟看到娘亲醒来,一头扎进她的怀里,迫不及待地说着:“娘亲,晟儿今天看到阿爹了,娘亲带我去找阿爹好不好?”

林黛玉微蹙起眉,"你阿爹?”

九儿在一旁解释着,“今天主人摔下石壁,有一个公子相救,小主人回来就嚷嚷着要找阿爹。”

小晟儿斩钉截铁地点着脑袋,“娘亲,他就是阿爹,他今天真的踩着云来的,娘〜〜你就带我去找阿爹嘛,带我去......”

林黛玉实在顶不住林晟在耳边的狂轰滥炸,随口便答应着,“好好好,过些日子,过些日子娘亲就带你去找。”

都说祸福相依,深夜,九儿将琉璃珠拿给林黛玉时,看着上头的血纹,她也着实吃惊了一把。

虽然,她这次摔破了头,可空间的琉璃珠上的血丝却多了一条。

不过,令人费解的是,以往都是一个血丝养大,功德圆満的时候再消失,现在却是同时出现两条。

见九儿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林黛玉带着她去了空间。

空间的面积不出所料地又增大一倍,与之前不同的是,之前增大的只是面积,而这次,扩大的空地上居然出现了座小楼。

“主人,你今天定是与那人身体接触了。”九儿忽然像是记起什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好像是,可这与面前的小楼有什么关系?"林黛玉没听懂,脑子反而更加迷糊了。

九儿:“九儿好像记起了些以前的事情,每一个空间的主人都会遇到一个天选之人,而通过与这个天选之人的身体接触,便可以开发空间里未知的领域。

“天选之人?你是说,今天救我那个人?”林黛玉这才有些摸清头绪了。

“应该是!"九儿今日难得的智商和逻辑皆在线,“主人你还记得空间被锁后被打开的事嘛?空间被锁的时候,贾公子危在旦夕,可空间被打开的时候,主人刚好和贾公子有了小主人。”

这么一联想还真是这回事,可是提到之前与贾桁的点点滴滴,林黛玉多少有些难为情。

她羞赧地点头,开口道:“你说的有道理,九儿,而且这天选之人好像还不止一个。”

数年前的天选之人是贾桁,数年后救她的是陌生路人,也许真就是不只一个。

九儿撅了撅小嘴,晃了晃脑袋:“那我就不知道

To”

"这事不当紧,眼下咱们先去看看那小楼里装的是什么。"林黛玉边说着,边迈起步子朝那小楼走去。

小楼的门刚打开,林黛玉就被里面的场景给震在原地。

这古香古色的小楼里,里面的装修竟犹如现代的医院一样。

越过细细的走廊,推开的第一个房间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小排货架,货架上整齐地摆着各种各色的西药。

头弛,阿莫西林,氨酚黄那敏,布洛芬,还有一些,上面写着名字,却没见过的西药。

房间很大,可货架却只有一个,看来,这房间往后应该还可以升级发展。

打开第二个房间,里面有个手术台和手术灯,房间同样也是很大。

相比林黛玉的瞠目结舌,九儿倒是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主人,这些,可比你学那六年的中药有用多

To”

“嗯嗯,"林黛玉嘴上应着,手上打算开第三个房间。

可却是被锁上了。

"主人,是不是还需要做功德才能解锁新的房间?”九儿在一旁提醒道。

“应该是,"林黛玉站在走廊里前后地瞅了瞅,接着说,“估计暂时只解幵了这两扇门,剩下的需要再解锁。”

所以,琉璃珠上的血丝,一条是扩增土地的血丝,一条是解锁医院小楼的血丝。

就是不知道,往后还会不会有第三条血丝出现。

衙门那里递来消息,让林黛玉三日后在府衙集合,接受入府测试。

前头已经去了好几拨,中选的概率在十里出一。也就是十个郎中只有一个能通过,顺利进入王府,为王爷看诊。

林黛玉为了遮住脸上的假疤痕,上集市绣房那里,定制了一个能遮住上半边脸的面具。

和林黛玉同测试的剩下十九个医者中,没有一个是医女,看到林黛玉一介女流,还顶着个面具,模样清冷,不免觉得她不好相处。

有些上了年纪的,更是觉得女子抛头露面,有辱斯文,对她很是排斥。以至于,打入场到开始测试,

几乎没有人和她打招呼的。

“女子行医哪能登上大雅之堂?我看她也是来充数的。”

“还是离她远些,你没看见她头上的发髻,分明是寡妇的发饰,啧啧晦气的很。”

林黛玉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身边几个老者的恶意讨论。

林子大了,果然,坏鸟也就多了起来。

坐在林黛玉不远处,有个模样俊俏的小哥,挪了过来,八成也是听不下去了,低声和林黛玉说着,“姐姐,别听他们瞎说,他们都是些老匹夫。”

“没事。"林黛玉微微侧过头,对他浅浅一笑,“我当听不到。”

侧身的空档,林黛玉瞄见那“小哥"耳朵上分明留着耳洞,心下了然。

原来也是个女娃娃,这是扮成男大夫来测试了,难怪会上前安慰她。

“小哥"笑眼弯弯,粗着嗓子说道“姐姐我叫曲信,姐姐怎么称呼啊?”

“林黛玉。”

测试分为两大部分,一个是理论测试,另一个是实练测试。

第一个测试又分为三个小测试,那便是,分别用鼻嗅,口尝,眼辩认出考官出的药材题目。

几十种药材只能说错两个才能到下一轮。

除了眼辩,别的都需要考生们蒙上双眼,由两种相似的药材中,选出考官的考题。

这种游戏,她平日里教林玉认药材的时候,可没少玩。

考官出的题目犹如出在她手心里,那边时间还未到,这边她便已经做完。

而那些考试前大言不惭的老者们,刚开始还行,到最后,蒙上眼的他们犹如被盖上眼睛的骡子,考题胡乱瞎做。

场外看着考生考题的贾宝玉,一眼就注意到早早交卷的林黛玉,便唤来了考官,“那蒙面的女子,可是自行放弃考试?”

考官俯首恭敬,“回王爷,该考生已然交卷,老朽适才看了一眼,全对。”

“全对?”贾宝玉摩拏着食指的关节,若有所思。

此次,皇上大召天下,广收名医,名义上是太子体恤景王殿下,为其煞费苦心,寻觅良医。

实际上,不过是想趁着职位之便,名正言顺地在他景王府安插个细作罢了。

这半月来的测试,他无一缺席,就是想查出太子的人。

今日这个女子,委实可疑。

从入场便孤身一人,医术更是超人不能,就连真

容也不愿示人。

贾宝玉凤眼微眯道:“稍后把她的家庭籍贯调出

来,送到府上。”

第一轮测试之后,二十位医者仅剩下八位,剩下的皆数被淘汰。

林黛玉大致瞄了一眼余下的竞争对手,那个“小哥"曲信还在。

第二次测试开始,大家再一次被蒙上了眼。

实战测试并不是让考生蒙着眼睛为人治病,而是为了将考生带到不便与人透露的地方。

来之前,林黛玉听孙柏尧多少提及一些。

用来当考题治病的是一些受过刑的死囚,多半是治好接着留命受刑,治不好的死了也便是死了,没什么妨碍。

这听起来有些残忍,但对于那些在暗无天日挨时间的死囚来说,治不好反而是他们的一种解脱。

八位考生,分别被分配到八间牢房,每个考生配有一个陪考官记录。

进牢房,落锁。

眼上的遮挡物被取下后,周围的光线并比蒙上眼的亮度高不了多少。

牢房里阴暗潮湿,地上的枯草混着黑色的泥土,上面时不时地还有老鼠到处乱窜,酸臭腐烂的气味在视觉的加持下更加明显。

"啊__"

“呕__”

隔壁考生有的已经开始有生。理反应。

林黛玉看向自己的“考题"。

头发凌乱地瘫软在角落的稻草堆里,褴褛破烂的衣服上布满血污,衣服本来的颜色已经瞧不出,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个男子。

“外伤诊测无误得两分,内脏诊测无误得三分,药方开出无误得五分。”

陪考官各个面无改色,开始念诵考试规则。

林黛玉戴上来前备好的口罩,上前,审视自己的“考题”。

男子外伤主要是鞭伤,脸上也有。除了鞭伤,脸上还有一片片青紫,几乎瞧不出长相模样,腹部多处有着深浅不同的青色,是被人击打造成的伤。

在她翻弄过程中,这男子丝毫未动半分,除他之外,别的死囚也没有吭出半声,想必是被狱卒提前喂下了迷药。

男子身上的外伤并不多,衣服上的血污是从口中吐出的。

报完“考题"身上的外伤之后,林黛玉拨开男子的手腕,开始为他把脉。

内脏皆数有不同程度上的受损,通俗的来讲,这人定是在这牢里,被严刑逼供,数日遭受外力造成内脏段竭。

听到外头悉悉索索的,别的考生开始答内脏诊测

,林黛玉心里暗自打鼓。

内脏衰竭,眼前这人几乎与死了没什么两样。

别说是在古代,就是医疗设备完善的现代,也不一定能救活。

把一个将死的人拉出来当她的“考题"。

林黛玉可以确信,是有人不愿让她通过测试。

与第一轮测试不同,第二轮测试更讲究考生理论和实战的结合,所以,它的为期时间更久,三天为一个周期。

三天之内,若考生的考题没有好转,且有恶化现象,即被淘汰。

这也就是为什么单单开一个药方,比之前两项的诊治分值更高的原因。

为“考题"诊测完毕之后,接下来就是,被陪考官再次蒙上眼,领出去写出药方,后期每人再来给“考题”送药即可。

林黛玉收回诊脉的手,向考官如实汇报的“考题"内脏诊测结果。

汇报完诊测结果,她慢慢合上男人的衣袖,准备起身离开。

稻草上的人却像是用尽全力,攥住林黛玉的一根手指,轻不可闻地含糊一声:“救,救我。”

正在开牢门的领考官猛地回身,“怎么了?”

林黛玉连忙松掉那人的手,“没什么,刚才有一只

老鼠跑过去。”

领考官这才放心,继续开着门锁。

半柱香后,考生们重见光明,大家坐在一起写着各自的药方。

林黛玉依旧是第一个交卷。

试毕,主考官捻着花白的胡子上了台,给考生们安排明日的药方测试。

按照规定,三日内,衙门会派人将各个考生写的药材购置齐全,考生须在每日申时到达考场亲自熬制,最终再由“考题"的身体安恙程度断定考生的成绩。

内脏衰竭并非无药可医,只是三天时间,着实短了些。

适才的药方上,林黛玉每份药材多加了些剂量,一日一帖,若是能想法子用灵泉水熬制,定能事半功倍。

临出牢房的时候,趁陪考官不注意,她给那人留了些消炎药,还有颗她用灵泉水自制的止血药丸,若是那人信的过她,今天将药吃下,她的胜算便就更多了一分。

牢里的男子,看着年龄也不大,想必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才受到这般非人待遇。

通过他身上的伤口和淤青能看出来,都是近半月内造成的新伤,就是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能下这么狠的手。

考试回到家,往日见她回来就直接扑上来的小林晟,这会却没动静。

林黛玉只当他是在惬气,前几日明明答应他要带他去寻“神仙阿爹”的。

于是,将回来买的糖人背在身后,蹑手蹑脚地去屋里找他。

孩子果然侧身躺在卧房的床上,林黛玉慢慢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肩膀,"晟儿,还在生娘的气啊,娘给你来赔礼道歉来了,看看娘手里拿的什么。”

边说着,边将小林晟翻过身,看见孩子的脸,林黛玉脸色瞬变,“你这脸怎么了?”

本来还在强忍着的林晟,这会子听见娘亲的询问,再也憋不住,“哇哇"哭了起来。

林黛玉忙将人抱在怀里,左右上下的打量着,孩子的衣服上沾的都是尘土,脸上也青了一块。

“林晟!你和别人打架了?”林黛玉拧着眉头,表情严厉又心疼。

孩子哭声小了些,抽了两下鼻子,最后点了两下头。

"娘平日里怎么教你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和人动手?”越说越生气,经过奶奶去世这件事,林黛玉不能再接受身边的亲人离开自己,想到小晟儿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人欺负,心里的火就更大。

这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不想他再出什么闪

失。

“娘亲"小林晟很少见娘亲这么生气,委屈地泪珠子直往下掉,“可,可他们说晟儿是没爹要的野种

这句话直冲林黛玉的心窝,看着眼泪横流,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儿子,她的眼圈也忍不住湿润,说出的话都有些哽咽,“晟儿别听他们瞎说。”

“我,我告诉他们,晟儿的爹爹是神仙阿爹,他们不相信,还,还撕坏了我送阿爹的画。”小林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拿出了那张被撕得七零八落的画。

林黛玉抿紧嘴唇,将孩子一把揽入怀里,“晟儿不哭,晟儿有阿爹,阿爹一定会回来找晟儿的。”

想到刚才破碎的画上,那脚踩着云彩的黑衣男子,林黛玉手上抱孩子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眼下要把弟弟会试的事情姐尽快解决,她要带孩子赶紧回家,不能再让他在这里受委屈。

等待考场通知的空档,林黛玉也没闲着,她去了京郊附近。

为了万无一失成功治好王爷,她需要升级空间,而做功德这样的事,她能想到的就是帮助穷人。

京城热闹街道上的乞丐大都是有组织的,他们缺的不是吃喝,缺的是银两,而这些,也是林黛玉所缺的。

她最不缺的,就是空间里那十几亩的作物。

因此,她瞄准了穷人最容易出现的城郊破庙。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纵使是在繁华如斯的京城,也是有吃不上饭的穷苦人家。

和九儿刚到地方的时候,那些饿的皮包骨的人看到她们穿着体面,争前恐后地向她们讨要吃的。

她们从空间拿出不少果子和吃食,但还是很快被人分了个干净。

通过几位大娘的讲诉,原来,这群人大多都是从北方来逃难的。

外族来犯,与之接壤的北方顺理成章成了战场,虽然,外族被打的节节败退,国家打了胜仗,可当地的百姓也是苦不堪言,因为战乱,流离失所。

长期的饥饿早已经让这些人丢掉尊严,不管年龄多大,都伏在地上,苦苦哀求林黛玉再施舍他们些吃的。

更有个当娘的,推出自己七八岁大的孩子,嘴上说孩子如何能干,求她把人收下,不求换些银钱,只要能让孩子吃饱就行。

七八岁,就算是再能干又如何?也是个半大的孩子,本应该在爹娘怀里撒娇,现在却要被亲娘拱手让出,给别人家为奴为婢,不为别的,只是为口吃的。

望着眼前一群哭诉的穷人,林黛玉只觉得心头发堵,可身上实在没有吃食,只能一句句地应着,答应他们过几天再拿吃的过来。

这次的施舍,空间的琉璃珠的血丝均长大不少。

没错,说明这个方向是对的。

郊外那些逃难来的百姓,少说也得有上百号人。

给上百号的人准备饭食,不说人手够不够,就是炊具也得备些大的才行了。

眼下,急需用钱买灶具,虽然可以给人看诊或是卖粮食,可是,一个是来钱太慢,另一个,她本就要靠着这些粮食救济难民,哪能逐本求末?

林黛玉掂了掂荷包里的碎银,想起空间还有几十匹,年前做好的布。

自从神医的名声打响后,林家的主要开销来源就是她从病人那里得的诊金。

不过最开始,她给看诊的都是些穷苦的家庭,诊金也就不甚富裕。

供养一家人开销的一方面是林虎卖米酒所得,另—方面就是林黛玉染布卖布所得了。

六年内,几经精进,林黛玉已经能熟练地染出各种布料,家里人的衣物料子都是她染出布料制成的。

空间那十几匹布,本是是她留着春节给家里人做新衣服的,可是还未来得及做,家里就出了好些子事。

不过,也好,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灶具的问题解决了,再往后就是人手的问题。

为了抢口吃的,是不能指望这些饿急眼的人排队的。今日,她和九儿两人分发食物,就险点被难民们给踩伤。

孙家是可以帮忙,但生火做饭,再分发给难民,一天两天也干不完,人家也不能撇了自己的豆腐摊,日日帮忙,只能是她重新物色人选。

林黛玉刚把买来的灶具带回孙家,衙门那边就来人唤她去熬药考试。

八位考生并成一排,每个人前面是一个灶火,砂锅,和一盘子提前备好的药材。

让医者们熬药,并不是为了考他们熬药的本事。

汤药交于他人熬制,若其中有人从中作梗,便少了公平公正,这样做,也是为了减少恶性竞争,真正选出合适的人才。

公平公正?如果不是接下来的事情,林黛玉也差点信了官府说的什么公平公正。

汤药熬制一半,林黛玉灶前的火,突然熄灭了。

刚才只顾检查盘中的药材是否都对,她一时忘了检查烧火用的木炭,现在扒拉出来看看,木炭内心正慢慢往外渗水。

说什么公正严明,现在倒好,熬药的时候没被人动手脚,反倒是烧火的炭给人给换了。

没了炭火,别说是她林黛玉开的方子,就算是神仙开的,熬不出汤,也照样白瞎。

“姐姐,你没炭火了吗,用我的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那个女扮男装的曲信。

考生之间相隔并不算远,曲信拿着木炭的手已经递了过来。

“多谢。"林黛玉刚想伸手去接,考官大声呵了一声,“你们俩干什么呢!”

曲信吓得连忙收回手。

考官接着说道:“再有小动作,两人一起取消考试资格!”

这话威慑力不小,不仅他们,别的考生也是被吓着,把头埋的更低,只顾熬自己的药。

别无他法的林黛玉只好铤而走险,举起手,说想去出恭。

那考官无比嫌弃地上下打量着她,最后才不耐烦地道:“去吧!”

林黛玉记得空间那个小楼里放的有固体酒精,应该能应急。

出了考场,她一边急急地走,一边往后张望着,恐有人看见。

慌乱中,没留意前面的路,竟和对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林黛玉吃痛地捂着脑门,低头道歉:“抱歉抱歉。”

待重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人,她的身子狠狠一顿,微微颤动的瞳孔里倒映着那张熟悉的脸。

贾宝玉眉头紧皱,薄唇微动,轻轻唤了一句:“林黛玉?”

“我……”

六年了,六年未见,他还是一如往日的风神朗逸

林黛玉的嗓子像是被堵住,嘴上更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随后赶到的主考官,出声怒斥,“你个不长眼的,冲撞了景王爷,还不跪下!”

景王?他就是那个要治病的景王?

此刻,林黛玉的脑子像是一团浆糊,听了主考官的话,屈膝跪下。

下垂的眼睛只能看到,那双描了金边的祥云官靴,和用上好云锦缎子料制成的衣摆。

见人乖乖跪下,主考官软了语气讨好道:“王爷,这就是头轮测试中的榜首。”

“嗯!"贾宝玉从鼻腔中冷冷哼出一声,“你就是林黛玉?”

“曰»正。

良久,头上淡漠地飘来了一句,"名字不错。”

林黛玉眼看着那双黑色官靴从身边迈步走开,最后没了走路的声响,这才浑身发软地瘫坐在地上。

他终究,还是把她忘了。

因为先前的汤药已经熬了一半,林黛玉从空间拿的

固体酒精虽然量不多,但也刚好能将药给熬制出来。

熬制好汤药,需要考生亲自送到牢房。

喂药需要囚犯清醒,为确保考生安全,这次大家都被隔在了牢门之外。

林黛玉将药碗从牢门的缝隙递进去,对着里面的人喊着:“公子,公子?”

那人是坐着的,看精神头,比昨天好了不少,应该是服下了她留的药。听见有人唤他,男人拖着身上的镣铐慢慢挪了出来。

手上脚上脖子上分别锁着镣铐,撞在冰冷的地面,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林黛玉留意听了,别的“考题"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她的这个,可以肯定是犯了重罪了。

“多谢姑娘。"男人说话的声音明显嘶哑,听起来,声带也有一定的受损。

“好好养病。"林黛玉接过空碗的时候,不忘给那人留了昨天同样的药。

哪怕是作弊她也认了,她必须要得到这次的机会。

她已经遇上那个最不愿见到的人,回乡的诉求只会更加紧迫强烈。

另一边,贾宝玉对面具医女的疑虑并没有打消。

他承认,最开始,看到姓名一栏中写着“林黛玉"二

字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她,胸腔里六年来第一次的鲜血沸腾。

可这个医女圣手终究不是她,只是名字相同,籍贯家世完全对不上。

竟这般煞费苦心了么?找了个同名的人过来?

贾宝玉的食指点着籍贯册上的名字,沉着声朝门口唤道:“吴围!”

“王爷!”

“把这个人查清楚,住所,家人,我都要知道。”说着递过去林黛玉的籍贯册。

“是!王爷。”

吴围将手里的托盘置于书案上头,跟着接过籍贯册。

“这是?"瞄到托盘里的汤盅,贾宝玉挑眉问。

吴围回道:“是老夫人给您备的参汤,嘱咐属下看着您喝下去。”

贾宝玉抬眸,“你什么时候管起这么琐碎的事了?"

“属下也是担心您的身体。”

吴围当真有苦难言,若不是王爷将身边伺候的丫鬟婢女都给撤下,老夫人也犯不着安排他一个粗人,还不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别人。

基于上次的经验,林黛玉这次去难民区,特意换了身朴素的衣服。

就算是分发时候,也是挑人群扎堆少的。

难民区里条件恶劣,难免每日都会有人病死,饿死,可林黛玉却在这并未见到死者,这就是说,虽然大家来自各个地方,看似一盘散沙,但定有一两个领军的人,帮助清理那些死者。

而这样的人,定是能服众的,也正是她要找的。

这时,林黛玉正在听一个妇人说着自己悲惨的身世,突然,离她们不远处,一阵尘土飞扬,有人被踹到了空地上。

大家不约而同地聚上去,林黛玉也跟着人群凑了上去。

摔在地上的是个中年妇人,不一会,又跑过去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一大一小在飞扬的尘土里相拥而泣。

还没等大家上去扶起妇人,人群里又窜出来三五个模样贼眉鼠眼的男人。

其中为首的那个,炸开头发上沾着的泥垢都结成了块,身上的衣服烂的只剩布条,隐隐约约能看见他黝黑皮肤裹着的肋骨条。

他侧过头,冲空地吐了一口血痰,歪起脑袋恶狠狠指着地上的娘俩说着:“臭娘们!我给你吃的,还敢打我?”

地上的妇人艰难地爬起来,掏出怀里发硬的半块饼子,双手递上,“狗哥,吃的我不要了,你们放过我家姑娘吧,她才十一啊!”

“说出口的买卖哪能咽回去?我们哥几个也好些天没尝着荤腥了,小姑娘皮是糙了些,哥几个高兴完,还能剁了烤着吃。”

吃人?

林黛玉胸中恶心上涌,狂咽了好几口唾沬才将其咽下去。

书上读过,灾荒年代,人们易子而食,却不想,这种事居然真真实实的地发生在她眼前。

淳朴厚道是她对这些人最大的误解。

眼前那个叫“狗哥"的,乃至更多饿到极致的难民,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没了吃食,他们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主人,我们救救她们。"身边的九儿眼圈都红了。

林黛玉点了下头,刚想冲出人群,人群另一边出来了几个大汉。

说他们是大汉,只因他们比“狗哥"那群人的个子高些。其实,真要仔细看看身上,也是没多少肉,消瘦的很。

“李二狗!把人给放了。"大汉出乎意料的中气很足。

李二狗朝他摊了摊手,“冯大?又是你?这次,我可没犯事,是这死娘们非要找我要吃的,我这才答应她拿女儿来换。要不你问她,她也同意了。”

坐在地上的夫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爬过去,哭的极凶,“是他那个杀千刀的哄我,说我女儿跟着他,吃喝不愁,可谁曾想,他们竟要对十几岁的女娃娃下手啊!”

李二狗倒是不以为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既然给了就是我的人了,自然是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冯大,你要是想在这混,就别管这事,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对面的冯大丝毫不惧,黑黄的脸上是其他人少有坚毅,他俯身拿妇人手里的半块饼子,摔在李二狗的脸上,“你的东西拿走,这事我就非管了。”

冯大边说着,边将地上的母女俩拉着往人群外走。

李二狗只顾着接砸过来的饼子,没留意,等再回过神,地上的人早就不见了,他忙撒开步子去追。

冯大带的人凑成一座人墙,堵在他们面前,使得他们寸步难行。

林黛玉也不顾看李二狗等人的窘状,拽着九儿就去追人。

“怎么了?主人。”九儿跟在后面,忙问。

“我想,我找到了要找的人。”

追到河边,那妇人正带着女儿向冯大跪谢。

冯大送走妇人母女,转身就看见了两位带面具的女子。

“两位姑娘是?”

林黛玉上前一步,道:“冯大是么,我是来找你的。

几番寒暄后,林黛玉将自己想在难民区搭建粥棚的事情和他说了。

期间,冯大不一次的打量眼前说话的女子。

“姑娘说要定期给难民施粥赠饭?”冯大怕自己听错,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他看不起这姑娘,入京逃难已经半年有余,当地县衙非但置之不理,还将他们驱赶直野外,自生自灭。

现在这个黄毛丫头,居然大言不惭地要他们施粥赠饭?

“是!”

林黛玉坚定地点头,“不过,只凭我一人之力怕是不能成事,我想冯大哥助我。”

能服众又有担当的,这位冯大哥当之无愧。

“姑娘看着不像是富贵人家,怎想着帮我们这些不相干的?”冯大抛出了自己的疑惑,言下之意便是,这世道艰难,小姑娘还是先顾好自己罢。

而且,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半年来,他看见了人间冷暖,若不是没有好处,天上怎么会掉下馅饼?林黛玉的热心反倒让他警惕了起来。

“我们家里也是务农的,手上没多少现银,只是,家里今年囤了不少粮食,就想着帮帮大家。我也有孩子,也是见不得孩子受饿受苦,冯大哥,我看您是个刚正的人,您就帮帮我罢。”

冯大想着他们现在要什么没什么,即便被人骗了也损失不了什么,便硬着头答应了。

“那冯大哥先帮我找个搭建粥棚的地方,明日,明日我将炊具拿来。”

吃罢晚饭,

林黛玉盯着床上那张被浆糊粘好的画出神。

今日考完试,曲信告诉她,当今景王爷,姓贾,名宝玉,字桁。

现在想想,她就是那个最彻头彻尾的蠢蛋,生了别人的孩子,连人家的真名都不知道。

曲信还说,景王不近女色,偌大个景王府连个王妃都没有,景王的娘亲着急的不行,这才求着皇上大召名医,治好身子以后,能够绵延子嗣,为贾家开枝散叶。

绵延子嗣?

林黛玉望向熟睡的林晟,若是他们知道小晟儿是他们的子嗣,是不是要把孩子从她这抢走?

手掌渐渐握紧,“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把晟儿抢走!”

“吴大哥!唔......”

窗外是九儿的声音!

林黛玉连忙冲出房门,飞快地追上那个一闪即逝的車皇6

跑到空地处,那黑衣人拉下脸上黑色的面罩,道:“林姑娘,是我。”

“吴围!?”

看到露出真容的吴围,九儿这下欣喜起来,"吴大哥真的是你!”

九儿虽说面容与六年前无异,但心性上却是成熟不少,称呼由“吴围哥哥”变为了“吴大哥”。

吴围最开始也不敢相认,直到听见九儿的声音,这才相认。

“林姑娘,九儿姑娘,你们脸上这是?”他指着两人脸上的疤痕。

林黛玉当即揭下面上的假疤痕,美艳的容貌映着月光,越发柔美。

吴围一时竟看得愣住,“林姑娘,你这......”

不曾想,九儿将人拉到自己跟前,说话间还带了些酸意,“虽然黛玉很好看,但是吴大哥,你只能看九儿!"

“咳咳。"吴围被说的不好意思,拿手摸了摸后颈。

叙旧归叙旧,林黛玉看到吴围的深夜到访,并没有九儿那般高兴,她拿着审视地目光盯向对方,“吴大哥,你大晚上来我们这儿,有事?”

她不相信,吴围能跟着九儿找到这。

来之前,她和九儿说好,帮弟弟考完试再让她见她的吴大哥,九儿是最听话的,不可能背着她私下联系,除非......

林黛玉抬了抬眼皮,“是你家王爷让你来的?”

吴围想了想,最后低头回着:"是。不过姑娘放心,属下不会告知王爷,姑娘您的下落。”

“我如何信你?”林黛玉皱眉。

吴围拿出籍贯册,“姑娘请看,王爷是因为这本籍贯册,才让属下深夜来查的。”

林黛玉半信半疑的翻开籍贯册,那是她上交考场的籍贯证明。只不过,现在这个册子上面,除了名字,剩下的出生地,父母,兄弟姐妹皆不对。

“这......”

一旁的吴围接着解释,“姑娘大可放心,纵使王爷注意到您,也断断不会将您认出。”

那假的籍贯册是老夫人特意伪造,为的就是不让王爷认出林姑娘。

他在景王府一十三年,正因着王爷的庇护才能走到现在,他不能再次将王爷推入火坑,所以,林姑娘,只能对不住了。

彼时的林黛玉听了吴围的话,闪动了几下眼睫,这才将册子还回,"多谢吴大哥。”

看着失掉魂一般,慢慢走开的主人,九儿忙追上去,回头冲吴围喊着,“吴大哥要时常来看九儿!”

在难民区忙碌的这两天,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第二轮测试便到了最后一日。

林黛玉的"考题”日日得灵泉水的滋润,加之药补,身子越发见好,脸上的淤青也慢慢下去。

想到将人治好之后,他还要继续受着非人的待遇,林黛玉心里就泛起丝说不出的难受。

在这么个“吃人"封建社会,她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今日送完药,林黛玉塞给他一个瓷瓶,里面有她特质的特效药,这瓶药能帮他撑上几时是几时罢。

“姑娘的大恩大德,沈某来世再报。"接过药瓶的男人抱拳道。

沈某?这声音?

林黛玉凑上前,借着牢房高处小窗射下微光,看向牢里坐着的男人,一时间,眼睛瞬间变成错愕,“沈大人,您怎么在这?”

“姑娘,你是?"沈言成也抬起头,显然没有认出眼前的人。

两月以前,沈言成还在县里,怎的,现在反倒在京城的大牢里了?

林黛玉还未报出家门询问他实情,身后陪考官冷冰冰的警告已经飘了过来,“不得与死囚交谈!”

无法,林黛玉只能冲牢里的人点下头,跟着陪考官出了牢房。

今日是入府测试的最后一天,所有测试都已经结束,剩下的便是等测试结果了。

出了县衙考场,林黛玉被那位女扮男装的“小哥”请到了一家茶馆。

“曲公子找我,所为何事啊?”林黛玉并没有想过揭穿她,嘴上还恭敬地称她为公子。

“姐姐,"曲信脸上露出难色,“我其实是想知道,你的'考题'身体痊愈的怎样?”

林黛玉敛起眸光,转向对方的眼神变得警惕。这女子问沈大人做什么?

“测试结果尚未公布,公子问的,恐怕不能透露吧。”林黛玉借着考试的名义,将对方的问题皮球给踢了回去。

曲信轻咬唇角,先是左右两边张望了下,这才低声道:“姐姐,我知道姐姐你是好人,要不是你,第一轮测试我就被刷下来了。”

林黛玉端起茶盏,饮下一口,不甚在意地说着:“公子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

其实林黛玉也没做什么,只是第一轮测试时,在曲信要选错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咳了几声。

小姑娘也算机灵,不然,若是遇到个愚笨的,测试过不过另说,到时,两人说不定还要落个私通作弊的名头。

曲信郑重其事地摆摆手,“是姐姐心善,而且医术还高超。”

说完,她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复又扬起头低声道:“姐姐,不瞒您说,我其实是女子,这次女扮男装潜入考场,是为了救我的郎君,也就是姐姐你这次的'考题'。"

后面的话着实让林黛玉诧异的一下,见女孩停顿,紧皱了皱眉,语调朝上“嗯?”了一声。

那小姑娘抿起嘴唇,真切地点头,接着往下说。

“姐姐的考题是当今户部侍郎,沈言成。沈大哥是名冠京城的才子,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状元,之后被皇上重用,成了我爹的同僚。那日他上门拜访爹爹,我与他相识,被他的才情吸引,可爹爹不同意我和他

倒是对苦命的鸳鸯。

林黛玉听到此,接起话,“曲姑娘可知,你的沈大哥是因为何事,才有了这牢狱之灾吗?”

眼前这姑娘面相少了些女子的柔美,多的是男子的英气俊朗,女身男相,可她的脑子好像并没有长相这般飒气。

刚才还说着要就自己的郎君,现在倒扯上她爹不同意两人来往,话题跳度之大,倒有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意思,林黛玉只好提点她,回归正题。

“他们说,沈大哥在景王府下毒,毒杀皇亲国戚,其罪当诛,可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而且,那段时间,他告假回乡,哪里有时间在景王府下毒?”

曲信越说越愤慨,最后几乎眼睛要喷出火星子,“一定是贾宝玉搞的鬼,他本身就是个病秧子,别人犯得着再毒杀他么?”

“贾宝玉?"林黛玉问。

提到贾宝玉的名字,曲信的火气更胜,“对!我看他就是,哼!他就是想找个由头将沈大哥置于死地I"

林黛玉看曲信的脸这会因生气憋的通红,便将一旁的茶杯推给她,“曲姑娘,饮些茶,降降火。听姑娘的话,莫不是,你可是与这景王有什么过节?”

“过节?”

曲信不顾形象地翻了翻眼皮,“我和他过节大了,我爹非要让我嫁给他,靖阳公主也费力撮合,一定是他发现我和沈大哥的事情,为了让我嫁入王府,这才拿沈大哥来要挟我!”

“额.•••••确实很大过节!”

林黛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感概,这小姑娘应该是平日里戏文看多,在这瞎脑补了。

以她对贾宝玉的了解,他那个人,满心満眼的都是那个叫“书凝”的。这么多年未娶,怕也是为了那位白月光,决不可能这么短时间,为了这位曲姑娘,大费周章地诬陷朝廷重臣。

只能说,另有他因。

看着林黛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曲信二话不说将她的手握住,“姐姐,你现在能告诉我沈大哥怎么样了么?他伤的重不重?整个牢房只有他带着手链脚链,一定很辛苦。”

“他,这几日若是不再严刑拷打,身体倒是能慢慢恢复,就是怕,医者的测试之后,牢里会重新开始施刑。”

“那怎么办?沈大哥又不是像我一样,从小习武,这么一折腾,身子骨肯定受不住一一不行,我等不了了,我要去劫狱!"曲信说着人就要站起,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到牢房似的。

林黛玉忙拽住她,“曲姑娘,那是牢房重地,且不说,你一人能否将人救出,即便救出,你身上担的罪也不小,到时候,姑娘一家人都要受牵连,得不偿失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让我看着沈大哥去死吗?”

林黛玉沉了沉眸子,“莫慌,此事需得从长计议,曲姑娘不是说沈大人是被人诬陷,若是能抓出真凶,洗脱沈大人的嫌疑,自然能将其救出。”

“姐姐你是说,潜入景王府?”曲信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

“嗯嗯,"林黛玉微微点头,“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沈大人被诬陷是在景王府下毒,那势必要从景王府查起。”

曲信听言,握手的力道又加了加,“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帮你?”

“这次入王府的测试,姐姐一定能通过,若是姐姐愿意帮我,我一定重金酬谢。"曲信的眼睛里闪着希翼的光。

林黛玉垂下眸子,细细思忖着,良久,回道:“好。

得到回应的曲信欣喜若狂,“多谢姐姐!姐姐放心,今日我也会去王府和你接应的,当然了,姐姐若是有需要,也可以去梁府找我。”

“曲姑娘不是姓曲么?"林黛玉挑眉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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