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清醒过来,窗户没关,风一吹,吹起他满身凉意。
眼前摆着纸笔,铺满文字的纸稿描述着刚刚自己经历的一切。
宋亚轩全都记起了,他记得刘耀文,记得那个晚上两个人的约定,以及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宋亚轩手里执着手稿,泛黄的页边以及抹花的墨迹,他已然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文字创造了梦境,还是梦境谱成了文字。
刘耀文只是自己杜撰的人物,化作了梦里的幻想,还是自己真实的摸到过他的体温,现实还是虚幻,记忆就是很不靠谱的残留下片段,依靠这丝缕的念想模糊出那个人的影子。
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是奈何桥的两端,我越过去寻你却偏要饮下一碗孟婆汤,记不得你,也记不得我们,留下牵动心弦的一点线索,然后那边的你又攀着零星的希望越过桥的这一边。
说到底,究竟是谁欠谁,也已经说不清了。
是28岁的自己先碰到了还是大学生的刘耀文,还是已是万人拥簇的刘耀文先碰到了还是学生的自己。他们明显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却偏偏相遇在了漫漫时空中。《梦》的存在绝不会是巧合,点点滴滴都在告诉自己经历的一切都不曾是幻想。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宋亚轩的思绪。
编辑身體點樣?(身体怎么样)
宋亚轩冇事了。(没事了)
编辑嗰簽售會就定喺聽日了。(那签售会就定在明天了)
宋亚轩乜簽售會?(什么签售会)
编辑《夢》啊。(《梦》啊)
电话磕在桌子上,被宋亚轩胡乱挂了。
宋亚轩手里满是褶皱的文稿有的地方已经看不清笔迹,颤抖着翻至最后一页,落款儿写着端端正正的日期,远比今日要早多了,刚刚自己所想又一瞬间被拉回现实,他不确信去翻看日历,看手机的时间,竟让他在书桌的一角看到了一本名为《梦》的书,陈旧的书稿装订成册,换上了崭新的外衣,窗口卷进风,掀开了书页,卷起散落在桌面上的纸页化蝶般翻飞在房间里。
一支笔造了一场梦,梦醒了,就散了。
不必耿耿于怀,放下的不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刘耀文,也不过只是自己三千纸上的虚构罢了。
一场承在纸上的梦,能找到什么样的结果呢,怕是自己走火入魔,竟把这书上的东西融进了自己的梦境。
终究只不过是黄粱一梦,惊扰了自己的心弦。
签售会。
宋亚轩坐在大厅中央,看着悠长的队伍,逐渐酸涩的手腕,一连签了数百个名字,着实枯燥无趣。
采访安排在了签售之后,宋亚轩倚靠在沙发上安静回答主持人的问题。
主持人系乜契机让你写下了呢本书?(是什么契机让你写下了这本书)
宋亚轩系一场梦。(是一场梦)
一场我忘不掉的梦。
主持人书里嘅主人公冇结局可以讲一下系点解咩?(书里的主人公没有结局可以说一下是为什么吗)
台下的读者粉丝们纷纷应和。
宋亚轩沉思了一会儿,说实话,他说不明白。
宋亚轩因为系梦啊…(因为是梦啊)
宋亚轩手指摩挲着麦克风上面的纹理,接着说:
宋亚轩梦,开始嘅冇理由,结束嘅毫无征兆。(梦,开始的没有理由,结束的毫无征兆)
……
一场接一场的演出,刘耀文不知疲倦的唱着,他也不知为何每每唱到最后一首歌心里都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么,但是他又记不起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重庆还下着雨,淅淅沥沥的给空气染上了青草香。
刘耀文想着自己可能就这么唱下去,某一天就可以想起《我挂住你》背后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让他魂牵梦萦。他已经唱了半辈子的歌,是什么让他坚持下来也已经记不清了,但至少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没有缘由,没有支撑的实现了。
是谁呢?
究竟是谁?
刘耀文辗转在飞往广州的飞机上仍在想这个问题,可惜窗外天空微亮也不见得他想起什么。
刘耀文打电话推了自己今天的活动,他说想放松放松。
经纪人当然同意,刘耀文不要命似的唱,一唱就是好几年,要不是他身体康健,怕是早就唱出毛病了,再说了,现在以刘耀文的咖位,求合作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小小推迟一些也无伤大雅。
刘耀文仍旧背着自己的吉他,漫无目的在街上晃荡,陪着自己走南闯北的吉他现在也有了老态,他像是自己的朋友,闲来会听到自己的自言自语,虽然没有回应,但是能听他说完就足够了。
他想,他生命里一定出现过一个人,愿意听他说完所有的话。
熟悉的街道,记忆里的学校还立在那里,只不过教学楼被上了新的漆,大门口的校名也换成了烫金。刘耀文没走进去,只是在外面看看,看看这时间带给这世界留下什么又带走了什么。
带走了自己记忆里的什么。
他转身到下一个街角,有一片空地,他耳力一向很好,空无一人的地方,他听到了有人小声啜泣的声音。
好奇心作祟,刘耀文就寻了这声音。
只见一个小男孩坐在废弃石木堆背面,手里捧着一本破烂的本子,亦或者说是碎纸。他小心翼翼坐在男孩的身边,帮他捡起地上掉落的碎片,仅仅一扫,他便瞧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刘耀文你點了?(你怎么了)
刘耀文试探的把手放在男孩头上,见他没躲才放心揉了揉。
小男孩我的本子碎了
男孩含着哭腔,团在手里的纸被他用力糅在一起。
刘耀文轻轻掰开他的手,把碎纸一张张铺在地上,他耐心地把它们拼成完整的一页,稚嫩的文字透着这个男孩对这个世界的见解,用词可能没有那么妥帖,也没那么华丽,但是很真诚。
刘耀文你想当作家?
刘耀文换了普通话,抬头对上小男孩的双眼,希望能得到他的回应。
男孩抬头,但没抬太高,刘耀文看不到他的眼睛,只看到露在光里面的半个下巴,有一颗明显的痣。
小男孩当作家,本来是我的梦想,现在……
声音渐弱,刘耀文已经快听不清了。
刘耀文现在我来当你第一个读者。
话音刚落,男孩猛地抬头,脸上挂着的泪痕还没抹掉,眼底忽闪过的惊喜点亮了他的瞳孔。
还没有人这样说过,说要当他的读者,眼前这个长得有点好看的大叔是第一个。
小男孩为什么?
刘耀文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刘耀文用力揉揉男孩的头,把他的头发呼得一团乱。
我也曾拥有第一个听众,只是,我忘记了他的样子。
刘耀文你怎么讲普通话,不是本地人?
宋亚轩刚来广州,我是北方人。
刘耀文想听歌吗?
男孩觉得大叔跳话题跳的很奇怪。
还在思索听什么,大叔已经拿着吉他弹了起来。
刘耀文抱着吉他,阵阵歌词涌出,脑海里本应该存在的那个人化作了热泪夺眶而出。
他应当记得他。
他本该记得他。
可是他忘了。
宋亚轩你哭了
男孩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抹掉一颗咸涩的泪。
刘耀文胡乱摸了一把,冲男孩呲了一下牙。
刘耀文我教你说粤语吧。
刘耀文的话题依旧转得很快。
男孩蹲在边上,心想着大叔难过需要人安慰,自己就陪着。
刘耀文我掛住你。(我挂住你)
宋亚轩我挂具你……
刘耀文是我想你的意思。
……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