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沈清秋收徒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十年的光阴匆匆而过。

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凡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让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成长为一名少年，能够让一个懵懂天真的少女变成一个饱经风霜的妇人。

但对修行者们来说十年时间则只是弹指一挥，岁月不会在他们脸上、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苍穹山派的规矩是这样的，十二峰峰主共同进退，接任一起接，退位也一起退，举办仪式都搭伙挤作一团，归隐更是成群结伴。

即便是在任期间，哪位峰主不幸身陨，也只会把他的位置空出来。所以不会存在不同辈的峰主共事的局面。虽然有特殊情况会比较麻烦，但胜在没有代沟，凝聚力和峰主之间的情感维系特别强。

距离白露山大战已过去了十年，在这十年时间里还是发生了好多事，当年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峰主们又有几个已经陨落，其中就有百战峰峰主姜梓彧。

剩下的峰主们五年前就集体卸任归隐去了，当年的十二峰首徒们如今已经当上了峰主，这一届继任的峰主们是历届以来年纪最轻，修为最低的，峰主们继位时还是筑基期修为，这是往届没有过的事。

就在新峰主们继位以后，与他们同辈的弟子们有的选择留下来担任长老一职继续辅佐峰主，有的去了苍穹山在凡人间开设的产业里做了外门护法，还有的则因觉得修行无望自请离山，回家成亲生子去了。

按照惯例百战峰留下的长老最多，那些好战分子们都是一根筋，就喜欢凑在一起打架，而清静峰通常留下的最少。

这一届更厉害，没有一个长老留下，沈清秋成了光杆司令，主要是在苍穹山传沈清秋的谣言那一次被荀梓桑废了修为赶下山不少弟子，清静峰上的弟子们就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居然一个都不愿意留下。

最让沈清秋难受的是李唯枫竟然也要走，说实话这些年他和李唯枫相处的还挺不错，沈清秋不但从来没有坑害过李唯枫反而处处维护他，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拦不住，沈清秋只得自嘲都是自己这张嘴惹的祸，要不是他在师尊布置任务的大会上当众说李唯枫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也不会把人给得罪狠了。

为了扩大清静峰的势力，沈清秋特地多收了几个徒弟。

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①，沈清秋以前一直好奇师尊为什么喜欢收世家子弟，再不济也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弟子，从来不收贫家子，为此他还狠狠腹诽了一番。

待他自己当上师尊以后才知道：世家子弟们早的四五岁 ，晚的六七岁就开蒙学习了，十一二岁上山的时候就已经识得不少字，读了不少书，教起来不费劲，而那些贫家子们根本连字都不认识，有的甚至连数数都不会，去百战峰、万剑峰什么的都没问题，来清静峰……想想还是算了吧。

是以，沈清秋座下弟子团体依旧由富贵人家的公子、大少们组成，不对，还有唯一一名女弟子，名叫宁婴婴，宁婴婴活泼可爱，有些神似当年的秋海棠，沈清秋对她十分宠爱。

沈清秋上无师尊可以依靠，下无同辈师兄弟们帮衬，有一堆新收的弟子需要教导，自己还要抓紧时间修炼提升，时不时还要下山去完成门派分配的除祟任务，直忙得他衣宵食旰，时刻不敢懈怠。

白露山一战，给沈清秋带来了极高的声望，可这声望和名气同时也是巨大的压力，沈清秋着急想要进入金丹境界，但修行一事不是着急就能有用的，有时恰是适得其反。

同辈峰主之中最先突破是穹顶峰的岳清源和百战峰的柳清歌，紧接着是仙姝峰的齐清萋，然后其他峰主们接二连三的结丹成功，只有沈清秋毫无进展，沈清秋急得嘴都起了燎泡，成天没日没夜地除了教学就是修炼，连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成了苍穹山众人眼中的修炼狂。

日子就在这“夙兴夜寐，靡有朝矣②”的状态下一天天过去，如今又到了苍穹山四年一度的收徒大会的日子。

入山试炼现场。

一片开阔谷地中，数百名年龄不一、男女不限的杂服人士，都在齐刷刷卖力地……挖坑。

据说用挖坑来当试炼的题目，是想通过这看似简单的运动，测试出挖坑者的耐力、速度、恒心、灵力运作方式，甚至品性等。

山谷边上，有一块峭立的山石，其上站着两人。

一人身着玄端，气度沉稳，专注地俯瞰下方谷地百人。另一人腰悬长剑，几只手指慢慢转折指间的折扇，青衫如绿水，随风起微澜。这两人正是岳清源与沈清秋。

岳清源道：“今年似乎比往年人还要多。”

沈清秋眯了眯眼，面无喜怒，两指微动，手中折扇微微开合。

侧方走上来一人，向岳清源行礼：“掌门师兄。”

这人直接无视了站在一旁、怨色都要溢出眼睛的沈清秋。

这个嚣张无比的人就是现任百战峰峰主柳清歌。

此时的柳清歌正式坐上百战峰之位也还没几年，五官轮廓尚能看出青涩之气，眼神凌厉，行止之间，有种属于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岳清源道：“柳师弟来得正好，不妨看看，哪个好。”

柳清歌只看了一眼，道：“天资最好是他。”

柳清歌指的正是背对着三人努力挖坑的一个小男孩。

岳清源道：“柳师弟可想要？”

柳清歌道：“要来的，自然会来。”

百战峰一向都是：爱来不来，来了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不哭着喊着主动上百战峰来求打求虐，而是坐等别人来挑他的弟子，那都是没有前途、注定和百战峰无缘的。

沈清秋淡淡地道：“天资好，未必有所成。”

柳清歌连个乜眼都不屑给他，道：“比起十六岁才正式修习的野路子，成就一定要高。”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两个人到现在还是极度不对盘，两个人一照面就吵架，说不上三句话就要开打。

沈清秋是答应了姜梓彧要护着柳清歌，但这不代表要惯着他，更何况柳清歌一直都是那么嚣张，讨厌的时候让人恨不得直接拿剑捅了他。

而柳清歌也是一样，柳清歌不爱说话，尤其不爱和不对盘的人说话，然而为了嘲讽沈清秋，居然能说二十个字！

岳清源责备道：“柳师弟。”

柳清歌不听说教，转身就走：“练剑去。”

说走就走，来去如风。沈清秋僵立在原地，被他几句话气得发抖，扇骨捏的太用力，咔咔响了两声。

岳清源无奈道：“柳师弟只是不会说话，你向来知道的，千万不要和他计较。”

沈清秋哼了一声，正准备说点什么，宁婴婴爬了上来。

她一把抱住沈清秋的腰，叫道：“师尊、师尊，婴婴究竟能不能有师妹，或者师弟啊？”

沈清秋看到她，脸色缓了缓，道：“想要师弟师妹？”

宁婴婴连连点头。沈清秋抬起头，展扇摇了摇，眯眼又开始细细盘算着些什么。

他忽然道：“我要那个孩子。”

他盯的是柳清歌看上的那个男孩，岳清源一怔。

见岳清源沉吟不答，沈清秋又冷冷重复了一次：“我要他。”

岳清源缓缓点头：“好。”

宁婴婴欢呼一声，奔下岩石，到谷底人群中去拉那个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名叫洛冰河，此时他正混迹在努力挖坑的众人中，白白嫩嫩的脸蛋上横着几道灰印，可能是擦汗时无意识抹上去的，脖子上挂着一枚红绳吊着的玉观音，背上捆一个小碎花的破布包裹，认认真真地在地上吭哧吭哧地挖坑。

这时一个香喷喷的小萝莉从天而降，她梳着双丫髻，随着她跃动的身影两条橙黄色的发带一飘一荡，身上穿着一件青白相间的弟子服，一双白嫩的小手拉住了他脏兮兮的手，声音清脆、语气欢快地笑道：“小师弟，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师弟了，快跟师姐来。”

宁婴婴把洛冰河带到沈清秋的身边，洛冰河拘谨的头也不敢抬，双手紧紧地揪着衣角，抿着嘴不敢做声，沈清秋垂眸瞥了洛冰河一眼，冷冷地道：“跟上。”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宁婴婴笑嘻嘻的向洛冰河招了招手：“师尊叫我们跟上呢，快点走。”洛冰河忙应到：“哦，来了，来了。”

沈清秋负着手挺直腰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蹦蹦跳跳的宁婴婴，他们都没有看到，跟在他们身后的洛冰河抬头瞟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露出个颇为玩味的阴冷笑容。

“师尊，这一回我们慢慢玩。”洛冰河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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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①出自《冬夜读书示子聿》宋代 · 陆游

原诗如下：

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② 出自《诗经·魏风·氓》释义：天天早起晚睡，这样的日子看不到尽头。

沈清秋没有发现他新收的这个小徒弟有大问题，依然按部就班的准备了拜师仪式，那么这个洛冰河究竟是什么来历呢？下一章水一章，不必太过期待：前尘往事

小声说：一直觉得沈九虐待有天赋的弟子这个行为是离了大谱。为什么？因为他没有作案动机呀！

虐待有天赋的弟子和他的利益不符。一个上司如果害怕厉害的下属取代自己的位置是极有可能打压下属的，但是这在苍穹山上行不通！因为原文里说了，苍穹山上的峰主一起继位一起退位，就算是峰主死了，他的位置就是空缺也没人能取代，这么个比铁饭碗还铁饭碗的位置，沈九会害怕别人取代他？他十年脑血栓吗？

有多几个厉害的弟子才符合他的利益好吧！他手底下有人，他的势力才能扩大呀，要不然他一个人跟别的峰一帮人对上，是想找死还是想找死啊？我一向认为屁股决定了脑袋，利益决定了想法，和利益相冲突的事，你是想告诉我沈九是个疯子还是个傻瓜？如果你说沈九就是有大病，以上算我没说。

只能说这是“向天打飞机”大大为了把沈九塑造成一个反派强行安排沈九虐待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