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章 又草蝴蝶

　　里覗埡一时不知道是该硬气的反驳，还是死皮赖脸的撒娇坚持。

　　恰好劝完掌琨都呢的阿兰回来了，掌琨都呢跟在身后，低着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也不知道阿兰怎么劝说的，里覗埡想。

　　“都呢，阿兰，快看！”

　　里覗埡把手抬起，向过来的二人展示封素给他套上的草蝴蝶。

　　“好漂亮！”掌琨都呢和阿兰齐齐惊叹。

　　“是锦白君的，他说等下教我们做这个，包学包会。”里覗埡高兴地眯起眼，朝封素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这小子……

　　“真的吗？锦白君，你说不骗小孩。”掌琨都呢满脸期待，好似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肯定啊，既然是锦白君说的，那一定是真的，对吧，”阿兰向掌琨都呢说，然后看着封素，也是一脸期待，“阿爹说锦白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驷马是四匹马吗？”掌琨都呢的重点一下跑偏。

　　“不是，是套了四匹马的车，”阿兰细心解释道，“《邓析子·转辞》里说，‘一言而非，驷马不能追;一言而急，驷马不能及’。意思是，一句话如果说得不对,那么四匹马也不能挽回；如果一句话急于出口，四匹马也追赶不上。”

　　“可你说的还是只有四匹马啊？”掌琨都呢挠挠头，阿兰扯了一大段，说的“驷马”还不就是“四匹马”，哪来的“套了四匹马的车”。

　　“你……”

　　“好了，”封素无奈的笑了笑，“驷马指的是套着四匹马的车，权贵显富者常常驾，也可看做是象征。”

　　封素收了扇子，摸了摸阿兰和掌琨都呢的头，笑得让人如沫春风：“今日夸夸阿兰的学识和运用，也表扬掌琨都呢对不解的探究。”

　　“那我呢？”里覗埡指指自己，不甘落后其他两位小伙伴。

　　封素走了过去，单手抚在里覗埡的头顶，揉了揉，表情看似认真道：“夸。”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里覗埡：“……没了？”

　　封素假装不解：“都夸你了啊，还差什么吗？”

　　“……”

　　里覗埡默默在心底的“长大事宜”里添上一条：长大一定打封素一顿，到时候他都老了，肯定打不动年轻气盛的自己。

　　“行，都呢知道是什么叶子吧，麻烦你和阿兰去寻寻，我教你们做草蝴蝶。”封素找个小板凳坐下，随意指示能跑动的三小孩，“里覗埡你也不要闲着，去家里把线找出来。”

　　两小男孩点点头没有异议，倒是阿兰说：“锦白君，我家有细线，可以等会儿去拿。”

　　“不用，”封素知道阿兰的心思，她去拿了，里覗埡就可以多休息会儿，“该让里覗埡动一动，总不能一辈子赖在这椅子上。”

　　里覗埡心里骂着封素，表面却装得自然：“就一个转身的事，后面就是我家，这么点距离还是可以的，况且锦白君还在这儿呢。”

　　阿兰想了想也是，便没再坚持，和掌琨都呢一起去摘做草蝴蝶的细叶子。

　　那细叶子不算特殊，也不稀少，在水月台附近就有一大把一大把的，只是离里覗埡家，水月台相对较远罢了。

　　待两个小伙伴走了后，里覗埡撑着扶手慢慢起身，站直，然后小心翼翼的朝家里挪动。

　　封素就坐在小板凳上，当真一下都不帮忙，他看着里覗埡艰难的背影，面上没有表情，好像神灵在看一个腿瘸的蚂蚁在不断挣扎求生，根据本能与指引，最终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里覗埡很快在家里的抽屉里找到了细线，他拿在手上，照原路小心的返回。

　　虽然说是还要修养，但其实里覗埡走路可以与平常无异，不必那么谨慎，还要扶着东西走，他身体早就好了，可心里留下了一堆问题。

　　等到里覗埡找完东西重回小院，他发现自己专属的摇摇椅已经被人占了，那人还不知羞耻的把扇子盖在脸上睡着了。

　　里覗埡本意很生气地想推醒封素，但一转念，封素来过后似乎真的没有好好休息过——在书库里翻阅资料，和大医商定治疗，照顾里覗埡康复的后续。

　　也罢。

　　里覗埡坐到旁边的小板凳上，拿出放在小桌上取下的草蝴蝶，细细的研究起来，争取比掌琨都呢他们更早掌握。

　　也不知过了多久，暖洋洋的日光晒得里覗埡都快睡过去，他看了看摇椅，封素换了个姿势，扇子掉在旁边。

　　里覗埡蹭着地面，欲捡起那把扇子。

　　封素的扇子从不离身，里覗埡也没仔细看过。西芹有房子遮阳，所以不会比周边温度高，况且有个水月台，西芹只有最热的时候才会拿出蒲扇——还得去空空绿洲里找材料。

　　竹木扇子里覗埡是头回见，不由得有些好奇，他拿在手上，发现一根扇骨上好像刻了什么。

　　中部平原的文字，但字迹走向里覗埡看着有点熟悉。

　　“锦白君，埡哥，我们回来了！”

　　他还想看看，却听到掌琨都呢和阿兰回来的声音，动静不小，再一抬头，正巧对上封素打趣的眼神。

　　“……”

　　我说我是捡的，你应该不信对吧。